第兩百零一章:殘忍
2024-05-02 19:22:41
作者: 呵綠
君越聽到推門聲,條件反射的鬆開這丫頭的手臂,沉下頭,抬眸小心瞅一眼,黑色的衣袍,是華玦沒錯。
她當即將身上的手帕抽出,擦著丫鬟手臂上的白粥,問:「燙疼了沒有?都怪我,是我不小心的。」
丫鬟受寵若驚,忙起身跪地:「良媛,奴婢不敢當。」
華玦走過來,坐在一旁的軟座上,道:「退下吧。」
丫鬟這才驚覺是太子進來了。
「奴婢告退。」
君越抬眸看著華玦,怔了怔,千言萬語,不知從哪塊開始說。
「殿下……」
她張口,眼淚又砸下來了。
「殿下你終於肯來看我了。」
華玦手裡捏著玉器把玩,答的有些漫不經心:「原是不想來的。」
君越的心如針扎一般疼。
她問:「是不是因為太子妃,殿下才對臣妾這樣?」
晉安和竹馬守在門口沒進來,這是華玦吩咐的。
她這一生最要面子,他就給足她面子。
當著眾人的面,他沒拆穿她假孕,方才,他沒拆穿她故意將白粥灑在丫鬟手上,很多事他都知道,只是沒拆穿罷了。
華玦搖頭。
「即便沒有她,我與你該怎樣,還是怎樣。」
君越在心中憋住一口氣,眼底的淚意強忍著。
「殿下一定要說的這麼清楚嗎?」
華玦不答,目光溫潤,還如從前那般包容,責怪的意味淡去了不少。
像是寬恕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一般。
他問:「你在太子府住的難受嗎?」
這話問到她的心裡去了。
她強行壓住那口要哭出來的氣,蹙眉下的雙眸緊緊看著華玦,答:「難受。」
難受是,知道殿下心中根本沒我。
難受是,知道殿下對我好,不過是權衡利弊下的利用與那點兒時的情誼,和愛半點關係都沒有。
「那好。」華玦聲音沉了幾分:「回君家住吧。」
「什麼?」君越當即抬眸,眼裡閃過一抹要被拋棄的恐懼。
「殿下……」她的聲音開始顫抖:「殿下是在趕我走嗎?」
淚猝不及防砸下,散在華玦的手臂上,碎成兩瓣。
華玦不語。
「殿下,一定要這麼狠心嗎?」
「你下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狠心』二字?」
君越咬唇,心快要碎掉了。
「嗯?」
「殿下……臣妾錯了,求殿下別趕臣妾走。」
她顫聲,哭訴。
緘默一陣,華玦伸手扶上她的頭頂,輕拍:「回去安心休養。放過自己。」
留在太子府,不是折磨自己,便是折磨別人,他不能給她想要的愛,回君家是她目前最好的選擇。
華玦起身,準備走了。
君越身子前傾猛地抱住他的胳膊:「殿下,你可知外界的流言,若在這個節骨眼,臣妾回去,外面的流言一定會瘋了,臣妾與君家的顏面又當如何保全,殿下臣妾是為了您好。」
華玦靜了靜,轉身,低眸看她,淡淡道:「你若回去,我會讓外面的流言消失,君家,與你的顏面都可保全。」
君越癱坐在床榻上,兩眼變得無光。
華玦將手臂抽回,出了屋子。
只聽身後,君越撕心裂肺的哭喊。
這讓他想起小時候,那個單純善良天真的君越,想起這姑娘說「殿下哥哥,將來越兒長大一定要嫁給你。」
他答:「我不會娶你,除非……」
除非娶你是因為別的原因,與愛無關。
後半句話他沒說,年少時便懂得這朝局的陰暗,除非身不由己。
那時春意正濃,君越聽聞他要娶妻了,那姑娘是她從未聽過的,一來便冊封為太子妃,還是他親自請求皇帝冊封的。
她一哭二鬧三上吊,非華玦不嫁。
君家穩不住她。
他穩不住君家。
所以君越必娶無疑。
他帶她回府了。
回府前將話說的明明白白。
可時間久了,人便學會自欺欺人,在自欺欺人中尋求一個最舒適的活法。
清醒有時是給自己殘忍。
這寧京城的風是如此凜冽,華玦伸手,握住一掌撲來的寒風。
才驚覺,這風早已不是年少時的風。
他的眸子更沉了幾分。
晉安和竹馬侯在門口,無人說話。
華玦問晉安:「我殘忍嗎?」
晉安看一眼他的神色,低下頭答:「主子認為這是對的,便是對的,主子說過,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對錯,對不過是堅守心中的想法,錯不過是違背心中的原則,所以殘忍不過是君良媛自己覺得罷,主子對她已是仁至義盡。」
華玦抬眸,又問竹馬:「你覺得呢?」
竹馬抬頭怔了怔,隨後低頭答:「奴才認為太子做的對,太子若繼續放任君良媛為所欲為,將來定會釀成大錯,與其將來亡羊補牢,不如給君良媛一個教訓,讓她能痛改前非。」
華玦無聲的笑了笑,抬步離開菊月苑。
其實有些事,並沒有所謂的答案。
君越第二日便回了君府,稱回府靜養。
前一波流言未平,又一波流傳飄起。
說,君良媛痛失孩子,鬱鬱寡歡,太子心疼良媛,所以應了良媛的話,將她送回君府休養,等休養好再接回太子府。
這傳聞迅速掩蓋了上一波不好的流傳。
太子的勢頭並未有所減弱。
君府漸平靜下來。
整個大涼開始忙活新年的事,寧京城更是熱鬧非凡,街道上花燈掛起,長街煥然一新。
太子府一洗之前的沉悶,也漸熱鬧起來。
府中處處張燈結彩。
因之前君良媛小產一事千島園相聚不歡而散,新年前夕,太子在府中擺宴。
溫荔雖不與華玦說話,這次擺宴卻十分用心布置。
挽粼湖旁暖坐已布好。
太子宴請眾人來府邸觀煙火。
前陣子君家的名聲雖不好,但絲毫沒影響到太子與皇后的勢頭,今年皇帝對太子格外的疼愛。
盛寵仍在,太子府門庭若市。
君將軍派人來說府邸臨時有事,暫走不開,眾人心如明鏡,這時候君家的確不該再拋頭露面。
無人提及上次的不堪,但無數雙眼看著太子與太子妃。
酒席上,桌案的酒杯倒了,灑在溫荔的衣裙上,她回南馨苑換了一件。
正出門,抬眸看到華玦站在南馨苑門口,單手負後。
暈黃的燈籠下,顯得他身影欣長,背影也更挺拔了幾分。
溫荔深吸一口氣,抬步向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