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偽善
2024-05-02 19:16:21
作者: 呵綠
華玦的脊背像是戳了一根粗壯的木棍,挺的十分筆直。
她不懂,君越和他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出身尊貴,家世顯赫,太子妃的位置朝野上下都以為是君越的,可他為什麼偏偏選擇自己。
半晌,他道:「喜歡,不一定就要表現出來。」
她將拳頭捏緊。
「不喜歡,也不一定就要遠離。」
他說完,低沉一笑,轉身回了書房。
這兩句話的順敘不應該是顛倒的嗎?
溫荔回頭看他,將牙齒咬的發疼。
回去的路上燈盞分外的明亮,將長廊照的通明,樹影遮住了一部分曲折。
溫荔的臉在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
五皇子與太子在朝中分別有自己的力量,兩人你爭我奪在暗中較量多年,太子除不掉五皇子,五皇子又不能將太子拉下台,兩人勢均力敵,爭端從未停過。
溫荔心裡想的入神,渾然不知這人是什麼時候站在她面前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腳已經踩在這人的繡鞋上,粉白的荷花繡鞋生生的被她踩了一個烏黑的腳印。
下午去給寧嫿送糕點,下人住處過道邊堆著十幾個麻袋,麻袋破了,灑了一地的黑木炭,她的鞋子或多或少的沾了一些黑木炭,還沒來得及換新的鞋子,這就踩在了君越的繡花鞋上。
溫荔收回腳,朝後退了一步。
君越保持著大家閨秀的淺笑,眉心卻深深的皺了起來。
「溫姐姐這麼晚了,這是去了殿下住處嗎?」君越的聲音柔柔弱弱,如絲竹一般的悅耳。
溫荔微笑,點頭。
君越上前去拉溫荔的手,溫荔後退一步,君越的手落空,她尷尬,輕輕一笑:「溫姐姐這樣傾城,又足智多謀,難怪殿下連祈丞相家的祈小姐都不要,非要娶姐姐做太子妃呢。」
君越停頓片刻,見溫荔沒有多大反應,她又道:「今日溫姐姐面對那兩個刺客有勇有謀,換做君越是絕對做不來的,只給殿下添了麻煩,想必這就是溫姐姐獨特過人之處,君越願與姐姐這樣的女子交朋友,不知姐姐知是否願意?」
溫荔但笑不語。
君越一愣,隨即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貝齒輕輕咬著下唇,欲言又止,最終她只低著頭,用很輕的聲音道:「是君越冒犯了,還望姐姐不要見怪。」
「不見怪。」溫荔終說了一句話。
她正準備離開,一聲怒不可遏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溫荔!」
她停住。
華玦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君越身前,看著君越的淚緩緩流到臉頰上,梨花帶雨,甚至嬌弱悽美,華玦伸出手替君越將淚擦掉。
他抬起頭看著她,眸子裡滿是怒意,聲音卻是儘量的平靜:「你膽敢欺負她?」
「……」
「不是這樣的!」君越一語搶先,她轉過身拉住華玦寬厚的手掌,柔聲道:「殿下,不是您想的這樣,姐姐……姐姐沒有欺負我,我只是想和姐姐交個朋友,真的不是殿下想的那樣。」
君越說著越發的委屈,她伸出手快速的擦乾眼角的淚珠,扯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華玦面色陰晴不定,他看著溫荔,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但她始終沒有解釋一個字,對此好像毫不在意。
她的反應如他所料。
「溫荔有些事我可以放縱你,但你別太過分!越兒柔弱心地善良,有什麼你沖我來。」
溫荔想笑,可笑在唇齒之間她還是忍住了。
「若沒什麼事,我就先告退了,太子和君姑娘就請自便。」溫荔說罷,俯身,快速離去。
轉過彎,一個黑影立在樹後,嚇她一跳。
「太子妃。」那人低頭行禮。
溫荔仔細看去,是以山。
「你來做什麼?」
以山微微抬起頭看著華玦和君越離去的方向,輕聲道:「方才君姑娘故意作戲給太子看,惹太子妃挨說,奴婢替太子妃擔心。」
「是麼?」
以山俯身,低頭:「君姑娘事先看到太子走來,才說冒犯之類的話,所以惹得太子誤會太子妃。君姑娘偽善,太子妃不得不防。」
溫荔並不十分信任以山,她道:「這是主子之間的事,你不該過問和議論。」她提醒以山注意本分。
以山不慌不忙的跪在地上,雙手伏地,道:「太子妃教訓的是,正應奴婢是太子妃的人,所以才恪守本分,一切為了太子妃,您要責罰,奴婢沒有半句怨言。」
話罷,她將頭抵在地上,神情恰如其分。
半晌,溫荔道:「起來吧,回南馨苑。」
南馨苑,溫荔目前真正可以用的上的人只有以山,寧嫿還在養傷。
太子府上下,雖然都知道溫荔足智多謀,但是太子不喜歡,一切沒用,下人們在府邸上伺候多年,最會見風使舵。
在討好君越的同時,順帶踩溫荔一腳。
前一天,君越才見過溫荔,第二天一早君越帶著丫頭來南馨苑給溫荔請安。
南馨苑的僕人們見到君越和禾歲進來,一個個都簇擁到身邊,誇讚:「這位就是君姑娘啊,好美,稱得上傾國傾城這四個字。」
「不愧是君大將軍的女兒,禮數最是齊全了,一大早就來請安了,怪不得太子喜歡的不得了。」
「是啊,不像有的人,出身不高,一點禮數都沒有,氣的太子從來不來我們南馨苑!」
馨喜馨樂圍在君越身邊,一個勁的誇讚,逗得君越嘴角微微揚起,她看了一眼禾歲,禾歲當即明白,拿出荷包,給每一個誇讚過君越的丫頭們一兩銀子。
「這是我家小姐請大家喝茶的。」
丫頭們收到錢財,笑的合不攏嘴:「謝謝君姑娘,人美心又善良,能得這樣的主子,那該多好。」
君越微微頷首說:「不必道謝,初次相見,備了一點薄禮,還望你們喜歡。」
禾歲將準備好的香囊,遞給眾人,眾人又是一番道謝。
站在南馨苑門口,鬧騰了許久,君越才走進房屋。
溫荔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她一身素衣,坐在木椅上,沏了一杯茶。
君越進去,眼睛裡帶著笑:「溫姐姐,君越來給您請安。」
溫荔勾了勾唇角,眼底里沒有笑意。
君越坐下,微微一笑說:「姐姐苑裡的奴才真是懂事,一個個嘴巴都那麼甜,哪裡像君越的菊月苑,一點都不會講話。倒是殿下日日來,她們才得以收斂一點,說會兩句好聽的話,不敢再論主子長短。」
君越話裡有話,誰都能聽的明白,一則彰顯自己博得太子寵愛,二則表面上是夸溫荔院子裡的人會講話,實則告訴溫荔,不管是太子府哪個房的僕人都看不起溫荔。
她,是來耀武揚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