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迎春似乎睡了一個很長的覺，裡面有賈府的爭鬥，有風無痕的情，有孫紹祖的憐惜，有允祀對自己的糾纏，有眾多的姐妹情，也有難忘的前世夢境。

  她醒過來一看，卻發現夢境終究是夢境，自己竟然還是在現實中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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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春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卻見秋爽已然在房中，秋爽一見迎春醒來忙過來道：「姑娘你可醒過來了？」

  迎春點了點頭：「我睡了多久，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秋爽過來拿了一旁準備好的衣服道，邊侍候迎春穿著，邊道：「姑娘，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如今也快末時了，姑娘可餓了，我去端了些許粥來給您用著？」

  迎春搖了搖頭：「我也不餓。」然後想起日前發生的一切，心中泛起一股的酸浪，無言的悲哀充滿了心頭，好一會才道：「孫爺的事情誰在料理？」

  秋爽忙道：「是風爺，然後孫總管協助了，昨兒風爺抱了昏迷的您回來，然後後面又跟了廉親王的侍衛抬的孫爺，讓所有人都嚇壞了。」

  迎春點了點頭：「也難為你們了呢。」

  秋爽把白底翠點的衣服給迎春穿上，然後才道：「姑娘要穿麻衣嗎？」

  迎春輕輕嘆氣：「穿，若說這世間能讓我對不住的，如今也就他了，此刻我還是他的妻子，雖然只是名義上的，如何能不去送他。」

  秋爽點了點頭，迎春的髮髻挽成流雲形狀，然後也只在上面戴了一朵白色的絨花，迎春又穿了麻衣和素服，然後腳上也換了白緞狼皮靴，才在秋爽的攙扶下走出了房門。

  孫府里外已經一片的雪白，往日的寧靜此刻也顯得特別的冷清，看來境也由心生的，迎春不想同樣的景色卻給了她截然不同的感覺。

  大廳上點的油燈泛著陣陣油的香味，和尚道士也在不停的誦經超度。

  供桌上擺的碗瓢盤匙也已經齊整擺放在了相應的位置中，該用的的瓜果糕點也一應俱全，用的三生五齋的也沒少一樣，偌大的奠字鑲嵌在白色寬厚帷帳上，後面停放的就是孫紹祖的靈柩。

  一旁陪哭的孝子孝女雖然人數不是很多，可也有十數人，人人一身的白衣素服，原本聖潔的眼色，此刻顯得特別的淒涼和悲哀。

  迎春幽幽然輕移蓮步，走到靈柩前，然後邊走邊輕輕扶了扶這靈柩，雖然靈柩用的紫檀木，可是如今即便是沉香木又能如何呢，人死了，再多的富貴也不過是雲煙一片。

  迎春沒有太多的悲哀，有的不過心中的惆悵而已。

  「在想什麼？」風無痕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後。

  迎春搖了搖頭：「什麼也不想，只是總覺得虧欠了他。」

  風無痕明白迎春心中的遺憾，可是終究他也是自私的，雖然欣賞孫紹祖，可若是迎春受傷過被殺，他寧願死的是別人。

  迎春回頭，看了一眼風無痕：「喪事準備的如何？」

  風無痕回答：「基本都差不多了，如今找你也是想問問，關於開路神和引道神的料子，你打算用什麼紙做呢？」

  迎春想了想道：「也別省了，這些地方是不該省的，就用那澄心堂紙也就是了。」

  風無痕點了點頭，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嘆了口氣：「你有身子，這事情也別勞碌了，凡事我來就是了。」然後又想到了什麼似的：「小嫂子說明兒要來看你呢。」

  迎春皺起了眉頭：「林妹妹在那裡安全著呢，何苦來我這裡，也不怕出事，四哥就任由她胡鬧嗎？」

  風無痕笑道：「你還不知道四哥的脾氣啊，對於小嫂子別說是重話了，只小嫂子有一點皺眉他就心疼了呢。」

  迎春聽了，淡淡一笑，是啊，胤禛對於黛玉終究是無法的。

  風無痕見迎春沉默，也不再說什麼，只走了出去，畢竟在這府中，迎春也算是安全的。

  迎春在孫紹祖的靈柩前又站了一會，才到一旁的墊子上跪坐了下來。

  一旁侍候迎春的秋爽見了忙道：「姑娘，你有身子，可不能這般跪坐的。」

  迎春搖了搖頭道：「無妨的，我自個的身子自個清楚呢，好壞我也盡一盡這做妻子的責任呢。」

  秋爽見迎春這般的固執明白勸了也無用的，因此也不再開口。

  再說黛玉自從聽說孫紹祖被年羹堯害死，迎春昏厥的消息後，就一直也不安生，寢食難安的，不想為此竟然也感染了風寒了。

  胤禛聽說黛玉病了，忙看了過來，看黛玉躺在床上咳嗽的樣子，胤禛心疼極了：「昨兒還好好，今兒怎麼就受寒了。」

  黛玉擺手道：「也是紫鵑她們大驚小怪呢，不過是一點點的小風寒而已。」

  「小病不治，若成了大病可如何得了。」胤禛不滿的看著黛玉。

  黛玉看著胤禛，也不拐彎抹角的：「聽說二姐姐昏了過去了呢。」

  胤禛這才明白感情黛玉是為了迎春才沒注意自己的身子的，無奈道：「才見了老六了，說如今迎丫頭已經醒過來了的，所以你也不用擔心了才是呢。」

  黛玉認真的看著胤禛：「我明兒先去看看二姐姐。」

  胤禛聽了黛玉的話皺起了眉頭：「我知道你的心思的，可如今老九和十四都知道你還活著，也知道你住在了這裡，只是因為這四周都是我派的血滴子，所以才進不來的，若是去了孫府，只怕你會有危險的。」

  黛玉任性道：「我不管，這世間若是還有真心待我的，也是那二姐姐，從小就照顧了我呢，如今我要不去如何能成，你若不讓我去了，我再也不理會你了呢。」

  黛玉素來也是懂事的，只是如今被胤禛這般的保護著，又因為是擔心了迎春，因此也就出現了她任性的性格了，胤禛哭笑不得看著她：「罷了，你也莫威脅了我了，明兒我讓御林軍穿了便服隨了你去，暗處又讓血滴子照應著，這總成了吧？」

  黛玉這才破涕為笑道：「就知道禛會答應了我呢。」

  見黛玉病似乎好了八九分了，胤禛才明白感情這丫頭借了病痛來威脅自己了，可自己偏捨不得她一絲的難過，只得無奈的搖頭。

  黛玉才不管胤禛想什麼，只對一旁的紫鵑吩咐道：「你且下去準備的禮單才好呢。」

  紫鵑抿著嘴含笑退了下去，胤禛又揮退了所有的丫鬟，才過來把黛玉抱入了自己的懷中道：「你這丫頭，總也是吃定了我呢。」

  黛玉紅著臉含笑道：「我可沒有說什麼吃定你的話呢。」

  胤禛無奈的對著黛玉笑道：「明兒去我是准了，雖然我派了好些人，可你也要春纖及魅日跟了，若有什麼事情也先回來才是呢，畢竟這裡都是我派的親信。」

  黛玉點了點頭：「我也只是去看二姐姐的，若她沒什麼事情，我自然也是早早回來了的。」

  胤禛點了點頭：「還有，見了你二姐姐，也替我問候了，你只告訴她就是，那年羹堯我必定不會給他有翻身的時候的。」

  黛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也不過是去瞧瞧而已，只望她不會太傷心呢。」

  胤禛聽了笑道：「玉兒，別人不明白，你還不了解你的二姐姐嗎，她的心中最多有的是遺憾和愧疚，不會有太多的傷感，因為她和我素來是同一類人，太過冷靜了，即使有時候會有情緒的。」

  黛玉聽了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呢，只是我還是不放心二姐姐的。」

  胤禛笑笑，摟黛玉入懷，他可清楚迎春的為人的，想來如今有的也不過是憤怒，就不知道這一分的憤怒會出在哪一個倒霉的人的身上了。

  黛玉想去看迎春，同樣此時賈府也很忙碌，因為孫家的死讓他們又有了新的想法，要知道這孫家可也是大同首富，若得他們的錢幫助，想來又能解一解府上的燃眉之急。

  王夫人帶了寶釵連夜到了賈母處商量：「老太太，您看這二姑爺死了，明兒我們派誰去才好呢？」

  賈母想了想道：「上次給林姑爺奔喪是璉兒去的吧？」

  王夫人點了點頭：「正是呢。」

  賈母又沉吟了一下道：「既然這麼著，明兒還是讓璉兒去就是了，一來他也算是二丫頭的親哥哥，二來他去了也是有經驗的，知道該如何處置了這二丫頭的事情了。」

  王夫人卻皺眉道：「以往璉兒去蘇州是因為還有鳳丫頭當家，所以才沒得藏私了的，這番，沒了鳳丫頭，只怕他未必會盡心幫助了我們這邊呢，畢竟他是大房的人，想來多的也是為寧府那邊考慮的。」

  賈母聽了冷哼一聲：「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的，明兒只讓他去，順便讓寶丫頭也一起去呢，如此看他還能翻除個什麼勁。」

  王夫人聽看忙躬身道：「老太太考慮的也是周到的。」然後對寶釵吩咐道：「即如此，明兒你和璉兒一起去就是了，只是你要當心了他才是呢，如今我聽說他在外又包了個戲子呢，想來他那邊的開銷也是大的，若是得了什麼好處，你當細細記在了心上才是呢。」

  寶釵忙點了點頭道：「太太只管放心了，我知道如何做的，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璉二哥得了去的。」

  王夫人點了點頭，一旁的賈母點了也讚許道：「你果然也是精幹的丫頭，不枉我讓太太把這當家的權利給了你呢。」

  寶釵忙客氣道：「老太太過獎了，寶釵不敢當，這是老太太和太太看得起寶釵。」

  第二日，對於孫府來說已經是第三個喪日，這時候開始奔喪的人也是越來越多，迎春此刻才發現原來孫紹祖的交往也是挺廣泛，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大半日下來，迎春也有些累了，才到後院休息了一會，就見冬萊進來道：「姑娘，艾夫人來了。」

  艾夫人就是林黛玉，對外，都稱黛玉嫁的人家是姓艾的，取自愛新覺羅的第一個字的諧音。

  迎春有些詫異的看了冬萊一眼：「林妹妹怎麼會來的，可是單獨來的？」

  冬萊搖了搖頭：「四爺哪裡放心讓她一人出來了，護送的是穿便服的御林軍，暗中還有血滴子呢，何況她身邊還有春纖和魅日侍候著呢。」

  迎春聽了點了點頭：「既然這般，快快請了妹妹進來才是呢。」

  冬萊點了點頭，忙出去請了黛玉進來，跟在黛玉後面的果然是春纖和魅日，迎春看黛玉一身素白的錦棉長裙，外罩一件素色的貂皮昭君服，肩上帶著一身的銀色昭君愷顯得黛玉高貴典雅，頭上也只插了一支白色珍珠小玉簪，耳朵上也不過是一對白珍珠耳墜，倒也顯得清爽的很。

  迎春上前拉住黛玉的手道：「你何苦來這裡，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黛玉眨了眨流螢般的雙目，輕聲道：「這幾日也是擔心二姐姐的，自打上次姐姐受傷了，心裡也惦記著呢，偏是為這為那的不能出來，這會子二姐姐出了這事情，無論如何我也是要來的。」

  迎春聽了輕輕嘆了口氣道：「你的好意我何嘗是不明白的，可這裡只怕一會就會出現一些你不該見的人，到時候只怕給你帶來了麻煩，那就不好了呢。」

  黛玉輕笑一聲：「二姐姐別為我擔心了，無妨了，才出來，禛就派了明的暗的不下幾十人，所以二姐姐不必擔心了我。」

  迎春看了黛玉一眼，還是嘆氣道：「罷了，既然來了，你也只在這後堂休息也就是了，莫出去，免得見了那些渾濁人呢。」

  黛玉明白迎春是擔心自己，因此點了點頭：「也好，只讓二姐姐為我費心了呢。」

  迎春點了點頭，然後對一旁的冬萊吩咐道：「你且隨了春纖和魅日小心侍候了艾夫人呢，可別讓人發現了她。」

  冬萊點了點頭：「知道了，夫人。」

  迎春又吩咐道：「既然這樣，你先帶了艾夫人去我了房間也就是了。」轉首又對黛玉道：「你也只跟了冬萊去休息吧，只去了我的房間，秋爽也在，想來也比較安全的。」

  黛玉點了點頭：「那就聽二姐姐的就是了。」說著冬萊帶了黛玉走了出去。

  才見黛玉走出了門，去見孫主管匆匆見來。

  迎春見狀皺眉道：「孫總管，何苦這般匆匆的。」

  孫總管忙躬身道：「回奶奶，賈府的璉二爺和寶二奶奶來了。」

  又是賈府，迎春可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們是來看望慰問自己的，想來也知道必定是有所為而來，要知道當初賈璉和黛玉一起去蘇州的時候，圖謀的可是林家的財產呢，雖然是自己和林如海意料中的事情，可憑著這一點也早讓她看清楚了賈府所有人的心。

  不過迎春自然也不會推脫不見的，因此吩咐道：「請他們進來吧。」

  孫總管躬身道：「是，少奶奶。」然後退下去請賈璉和寶釵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