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紫鵑點了點頭：「姑娘是識字之人，想來說的也是有道理的，紫鵑不是很明白這些事情，不過相信姑娘這樣說一定有姑娘的理由。」

  黛玉輕聲嘆了口氣：「不是我懂得多，是先生教的讓我明白了很多，我素來身子就不好的，原本就不易離開姑蘇老家的，自打來了這府中，好些習慣明明是改不得偏又不得不改。偏我的身子又弱，動不動就生病，我素來不喜歡打擾人的，何況在這府中，吃的用的原就和這府中的正經姑娘一般了，若再多提了意見，怕是有人要說我嬌氣呢。」

  紫鵑也明白黛玉的苦楚：「姑娘，至少這半年來你也是開心的。」

  

  黛玉點了點頭：「原以為到這裡總是要小心的，不想自從和姐妹們一起住後，我才明白其實作為這府中的姑娘也不好受，先不說這二姐姐和三妹妹，是說那四妹妹，原來是寧府的正經姑娘呢，偏如今也受人的眼神，我瞧她每日作畫解悶，何嘗不是為了少聽那閒話。」說完拿出一手絹擦拭了眼角的一絲淚珠道：「偏如今又多了個我，吃喝住用哪一樣不比她們強的，好一點的只說是老太太疼我，不好的還不說我是來騙吃喝的不成。」

  「想來是姑娘多心了。」紫鵑道：「素來老太太是疼姑娘的，有些怕連寶二爺也比不過呢。」

  黛玉嘆了口氣，走到一旁的野花旁：「正因為如此，我才落了人的口舌了，如今我倒反而羨慕這些野草野花呢，總也能經歷一些風雨，偏我是不行，好在如今二姐姐幫著我，又有了先生的教導倒也多了些舒心的。

  紫鵑你當先生為何如此費心的教我嗎，雖然先生沒有明說，但是我卻也能聽出這其實是二姐姐托他的。」

  紫鵑聽了微微一怔：「如此說來，這二姑娘也是真正好的。」

  黛玉微微一笑：「是啊，若是這府中還有真心待我的怕也只有這二姐姐了，可是我總擔心會連累了她的。」

  「姑娘為何這般說呢。」紫鵑不明白。

  黛玉的眼神有些水氣：「我素來是個弱質的，如今這般想來不就在拖累二姐姐嗎？」

  「幾時妹妹倒成了拖累我的人了。」才教完血滴子出來走走的迎春正好看見了黛玉。

  黛玉笑道：「果實遇上二姐姐了呢。」

  迎春柔和一笑：「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才我囑咐司棋給你熬的湯汁可吃了？」

  黛玉微微紅臉道：「二姐姐總是這般關心我的，我的身子早好多了，只是昨兒疲憊而已，如今也是好的，司棋的湯也吃了的，只是我瞅那湯好似些珍貴藥材呢，二姐姐如何能得到的。」

  迎春微微一笑：「妹妹倒是久病成良醫了，都能吃出那味道了。」

  黛玉的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二姐姐也真是的，明知道我是沒錢吃的，倒是你還說我呢。」

  迎春一愣，然後捏了捏她的臉道：「你好意思說，就只你身子弱的時候才不開口，這會還說這話呢，你的嘴啊就是的理不饒人。」

  黛玉忙撲在迎春懷中討饒道：「好姐姐，饒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一陣風過，黛玉有些打顫，迎春見了對紫鵑道：「紫鵑姐姐，麻煩你去幫林妹妹拿件衣服來，雖說還是夏季，可也快進秋，總還是容易得寒的，我陪她走走，也算是散心。」

  紫鵑點了點頭答應了一聲，跑著走了。

  胤禛聽了這對話也明白這名女孩是賈敏女兒林黛玉，因此不想驚動她們。

  偏這會那風無痕來找他，一聲「四哥，你怎麼在這裡？」驚動了所有人，因此只得出去，這下可都是碰了面了。

  迎春早知道有人，沒想是胤禛和風無痕。

  黛玉有些羞澀的躲迎春身後。

  迎春笑了笑，索性拉了黛玉出來：「林妹妹，這是四爺和風爺，你且見過，他們可是認識姑姑和姑父的。」

  黛玉抬起頭看了胤禛和風無痕一眼，一個沉著冷靜，一個絕美妖冶，不過不管是哪一個，身上都有一股相似的尊貴氣息。

  黛玉盈盈下拜：「姑蘇林黛玉見過四爺，見過風爺。」

  胤禛在黛玉抬起頭的那一瞬間，和風無痕都露出的驚訝的神情。

  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可流露著天生的書卷氣息，那風華的氣質讓人折服，一雙含情之目閃爍著點點水光，似真似幻，眉間無意中流露出的纖弱，竟讓人產生一股想保護她的感覺。

  胤禛搖了搖頭，晃掉這不可思議的感覺，雙手虛扶道：「林姑娘不必多禮，素來也聽說林大人是個清廉之人，如今見了其女公子，竟也是不一般的。」

  黛玉淡淡回道：「四爺過獎了，家父只是盡心而已。」

  胤禛微微一笑道：「姑娘也莫謙，林大人的為人，我還是知道的。」

  迎春看了看笑道：「四爺，你怎麼會在這裡？」迎春這話可不是白問的，要知道如今胤禛的身份可也是尷尬的，因此自然是要隨時注意安全才是。

  胤禛沉吟一下道：「因為煩悶，所以來這裡走走，素來這裡是屬於清靜的。」

  迎春想了想：「如此，四爺只散步也就是了，我們姐妹也告辭了。」

  胤禛點了點頭，黛玉施禮，然後和迎春一同離開。

  迎春看著一旁眉間已經少了許多思鄉憂愁的女孩道：「還喜歡這裡的清靜嗎？」

  黛玉點了點頭：「自來這裡也是喜歡的，總是這裡輕鬆。」

  原來黛玉也感覺到了那府中暗中的波濤啊。

  黛玉看著迎春：「二姐姐呢，是否喜歡這裡？」

  迎春笑了笑道：「一樣吧，素來就如此，也說不得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很多事情是沒的選擇的。」迎春說這話不是感嘆，而是在提醒黛玉而已。

  黛玉是聰慧人，沒多久自然也就明白迎春的說法了，看著迎春平淡的臉，黛玉道：「二姐姐才是最厲害的人。」

  黛玉啊黛玉，果然是玲瓏之人，這樣也能讓她感覺到迎春的不一般。

  迎春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

  黛玉眨了眨眼睛，抿嘴笑道：「因為感覺啊，感覺二姐姐不一般。」

  迎春笑了，黛玉再次見到了迎春那聖潔如光的笑容：「二姐姐的笑真的很迷人。」黛玉喃喃道。

  迎春搖了搖頭，然後手指在黛玉的額頭一彈：「你的笑才是迷人的。」

  黛玉聽了迎春的誇獎，臉上泛起一絲的紅暈。

  迎春還想說什麼，只見迎面紫鵑走了過來，手裡拿的是黛玉的衣服。

  紫鵑給黛玉披上了衣服，黛玉道：「哪裡真能冷了我似的。」

  迎春一旁道：「妹妹身子不好，還是要注意的。」

  紫鵑笑道：「姑娘和二姑娘說什麼呢，看來說的可歡呢。」

  黛玉笑道：「哪裡有什麼，也不過是些閒話。」

  紫鵑點了點頭，然後對迎春道：「才我出來的時候，司棋要我帶話給二姑娘呢，說先生在找您呢。」

  迎春有些好奇了：「這先生找我做什麼，不是說這開課是三日後的事情嗎，如今也不過是第二日，他卻找我呢。」

  黛玉一旁道：「想來先生找姐姐總是有事情的，姐姐何不去見見。」

  迎春點了點頭，於是道了鐵檻寺，讓紫鵑扶了黛玉回房去休息，自己逕自去見鄔思道去了。

  來到鄔思道居住的院子，只見鄔思道正和一道人在下棋。

  迎春好奇了，雖然這鐵檻寺沒有規定一定是要和尚的，不過素來是和尚多，倒不像今兒還有這道人呢。

  鄔思道看見迎春，笑著招手讓她過去。

  迎春走了過去，鄔思道笑著對對面的道士道：「這是賈府的二姑娘賈迎春。」

  那道士抬起頭打量迎春，迎春這才發現其實這道士的年歲並不大，最多也和鄔思道一般上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平凡的容顏給人一種不是這個塵世之人的感覺。

  那道士笑道：「今兒來告訴我這事情，不會只是介紹她是賈府姑娘這般簡單吧。」

  鄔思道笑道：「素來知道你的梅花掛是絕對的一絕，想你給她算一卦。」

  迎春一愣，這鄔思道為何這般費心要給在自己算一卦呢。

  那道士看了鄔思道好一會才點頭道：「罷了，誰讓我當初欠你了這人情的，就當是還你個人請吧。」

  鄔思道笑了笑，把棋盤挪開一些，只見那道士拿出幾個古錢，然後放在一個龜殼中合攏，接著只見他上下左右四個方向搖晃了一會，才慢慢把龜殼放了下來，然後打開，只見裡面是三枚古銅錢，那道士看來看古銅錢，神色變了變。

  鄔思道一旁忙問：「如何？」

  那道士看了鄔思道一眼道：「非鳳非凰非鸞命。」

  鄔思道不明白：「何解？」

  那道士看著迎春，好似不知道該不該說。

  迎春平靜的看著他：「只說就是了，好壞無妨。」

  那道士對於迎春如此平靜的態度很滿意，然後才道：「既然你看得開，貧道也不瞞你，所謂非鳳，自古龍為尊，鳳為貴，你為非鳳，也就是說有貴氣，卻似乎又和龍無緣，和偏偏有似乎和龍有一些的緣分，因此稱作非鳳；所謂非凰，自古鳳求凰，追的是淑女，求得是名女，偏偏看出你的上面有血絲，明明是閨閣女，卻非尋常淑女；所謂非鸞，素來婚姻為鸞鳳和鳴，只怕你將有一場不稱心的婚姻，不過因為是非鸞，最後你還是能擺脫的。」

  迎春聽了笑了起來，笑得很平淡，卻又是那麼的冷漠：「我本俗人一個，自然不會有什麼貴氣相伴；我無心為凰，自不做那閨閣淑女；我命庶出，這婚姻怕也是個不自由的，道長這對我並沒有什麼好壞，何以你卻變了神情。」

  一旁的鄔思道聽了也點了點頭，看著那道人：「你還真要解釋解釋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