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光明禮讚

  ……

  「什麼？接引進入天堂？」

  信徒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剛剛還在喃喃自語的平民們則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鴨子一般，齊齊失聲。

  就連滿臉欽佩的扈從騎兵們臉上也有一瞬間的空白。

  有一個瞬間，整個廣場上沒有一個人說話，安靜得落針可聞。

  然而，不過一瞬之後，神壇周圍的信徒就猛地反應了過來，瞬間爆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能擠到神壇周圍的，都是最虔誠的信徒。他們對凱薩琳娜的話會感到震驚，會感到難以置信，卻絕對不會有質疑。

  聖女殿下說神要接引殉道者進入天堂，那就一定是真的。

  這代表什麼？這代表光明神一直都在天上注視著他們，代表他們的虔誠，他們的努力，神都能看到。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讓人興奮？

  

  聽到前方信徒們的歡呼聲，其他非信徒這才如夢初醒。

  「我的神吶~！我剛才沒聽錯吧？她剛才說的是上天堂？要接引這些殉道者們上天堂？我的天……」

  還沒從震驚和衝擊中緩過來的人捂著嘴，瞪著眼睛，嘴裡不斷重複著無意義的感嘆詞，一臉還在狀況外的表情。

  稍微冷靜一點的平民們也忍不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上天堂？這不太可能吧？我怎麼記得只有教皇，聖女，還有最虔誠的苦修士才有資格在死後被接引上天堂？」一個對教廷歷史有些了解的老者表情迷惑，似乎有些想信，卻又不太敢信。

  「我覺得不太可能是真的。」旁邊一個身穿亞麻布長袍，長得和他有些像的中年人說話卻不客氣多了，「上天堂哪有這麼容易？更何況，那一位究竟還在不在還兩說呢~我看這就是個噱頭，就是為了糊弄糊弄你們這些對神靈還心存幻想的人，好樹立威信。」

  老者卻不這麼想，忍不住反駁：「萬一是真的呢？」

  人群另一處，一個表情傲然的青年也在低聲跟朋友們說話：「這個所謂的光明聖女還真是不知所謂，為了鞏固人心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連這麼荒謬的謊言都敢說。也不怕等會糊弄不過去，當眾丟臉。」

  他看向神壇上的眼神中帶著不屑，仿若他已經洞徹了事實，就等著凱薩琳娜當眾出醜了。

  他的朋友們卻不敢接話。

  神要接引殉道者上天堂這件事，雖然因為太過像糖衣炮彈而讓人不敢相信，可剛才這人也信誓旦旦地說聖女殿下一定不敢燒死剛德亞爾老爺，最後事實證明，聖女殿下並沒有說謊。

  萬一這次也是真的，他們這時候接話，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他臉皮厚無所謂，他們還是要臉的。

  神國中，吳輝的視線在人群中那一張張表情各異的臉上徘徊，聽著那一句接一句的說話聲透過屏幕傳來，最終匯聚成一片分辨不清的嘈雜，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異。

  他發現打臉這種事情真的很容易上癮。

  一開始聽到這些人的質疑的時候，他還氣得不行，這會兒卻一點都不氣了。不僅不氣，他很想看看這些人一會真的見到天堂之門打開的時候會是個什麼表情。

  尤其是那些語氣格外篤定，說話內容格外惡劣的人，他尤其想看看他們等會後悔起來，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他覺得自己也挺惡劣的。

  不過，這些人既然把話說出口了，就得承擔後果不是？人總是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當然，比起一開始的時候，質疑的聲音其實已經少了很多，廣場上絕大部分人臉上還是「這麼大的餡餅怎麼可能真的砸我們頭上」的不敢置信。

  其實就是餡餅太大，被砸懵了，怕自己只是空歡喜一場所以將信將疑，不敢去相信。

  這是人之常情，他就不計較了。

  他的目光在廣場周圍掃了一圈，忍不住調整了一下上帝之眼的視角，去看廣場邊緣的那一眾騎士騎兵。

  他剛才就注意到這六個人了。

  沒辦法，這六個人不僅身高拔群，氣質也跟周圍的平民完全不一樣，他想注意不到都難。

  而且，這些人的關注重點也跟一般的平民不太一樣，尤其是領頭的那個中年騎士，看起來就比另外幾個騎兵更理智，更聰明，他忍不住就多關注了一點。

  上帝之眼視角轉過去的時候，幾個扈從騎兵正在低聲討論。

  「我是有點不信。」一個扈從騎兵低聲嘀咕，「死後靈魂升上天堂，這對於信徒來說是無上的榮譽。這要是真的，以後那些信徒還不得瘋了？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他們恐怕也能不要命地往前沖。」

  另一個扈從騎兵忍不住點了點頭：「我也這麼覺得。俗話說『橫的怕不要命的』，教廷這些士兵單體戰鬥力雖然可能不如我們，但就憑這裝備也差不到哪裡去，如果再用那種不要命的打法，那就太可怕了~康納子爵能不能招架住我不知道，反正我們絕對招架不住。」

  「別說招架了，光是想一想，我就覺得心裡發毛。」

  幾人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扭頭看向為首的中年騎士霍恩，一臉期待地尋求認同：「老爺，您說是吧？」

  「現在還不好說，再看看吧~」

  霍恩表情依舊冷靜，微眯的眼眸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讓他的表情不自覺有些僵硬。

  聽著手下的議論，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的地方在哪裡。

  是光明神。

  他一直忽略了光明神的存在。或者也不能說是忽略，而是習慣性地沒去想。

  畢竟光明神已經幾十年沒降下神跡了，光明教廷也已經式微很久，甚至連皇帝陛下都直接宣告光明神已經隕落，他跟很多人一樣，習慣性地把光明神的存在當成了傳說。

  就算凱薩琳娜他們打著光明教廷的名義出現，他出於慣性思維，一時間也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上去，就好像你不會想到歷史傳記中的英雄人物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一樣。

  可如果祂真的回來了呢？

  如果祂真的回來了，那麼，一切的不合理之處就都有了解釋。

  霍恩身形挺得筆直，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神壇之上。現在，只要看這位聖女殿下接下來會怎麼做，就知道他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了。

  神國里，吳輝看著霍恩的反應，心裡有些疑惑。

  這表情……他該不會是猜到真相了吧？真要是這樣，那就有意思了~

  吳輝思索的時候，另一邊，凱薩琳娜卻沒有管自己的話引起了多大的震撼，在宣布完之後，便轉過身面朝神像跪了下來，雙手握住了胸口的銀色十字架，虔誠無比地唱起了聖歌——光明禮讚。

  「讚美吾主……」

  悠揚，空靈的吟唱聲在神壇上響起，漸漸在廣場上飄散。

  瞬時間。

  一股強大而純淨的光芒從神壇上蓬勃而起，直衝雲霄！

  廣場上，所有人猛地止住了話頭，震驚地仰頭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