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八章 世界秩序（二）終章

  「成功了！」壘石老人大喜聲音未落，卻看見陳志寧臉色大變，緊接著他也感應到了，四位汪洋主宰吃驚的看著周圍，失聲道：「之前竟然半點也沒有察覺到……」

  天軸周圍的虛空之中，有一片片特殊的「印記」浮現出來，那是仙家手段，哪怕是四大汪洋主宰，也礙於本身境界的原因毫無察覺。

  這是大仙尊出手，壘石老人也被瞞了過去。

  那一道道印記是之前仙念監察的時候留下來的，每一道仙念都會留下一個烙印，從仙人的層面上，以一種極為高明的手段暗中留下來的。

  此時，這些印記連成了一片，卻將天軸周圍牢牢控制起來，而且似乎冥冥之中，和什麼寶物相互關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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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寇來了！」壘石老人大吼一聲，想要拼著自身隕落，也要幫陳志寧抵擋一陣，爭取讓他完成最後的步驟。

  但陳志寧卻沉聲說道：「仙人的目的並非如此，你們看！」

  完全拆解開的各種大道天理，正分門別類的各自匯聚在一起，但是在最外層，古神界和仙界的部分，卻有一個巨大的「缺口」！

  壘石老人大為意外：「缺少了一道很重要的大道天理？是什麼？」

  龍七七身形一晃，從天南一角中冒險閃了出來，四大汪洋主宰看到她也都是吃驚，龍七七當年乃是「重犯」，在整個古神界都十分著名，他們當時還只是四隻寵物。

  所以龍七七知曉的古神界的秘密，要比他們更多。

  「缺少的乃是有關壽元的大道天理，無論是在古神界，還是在仙界都十分重要！」她望向了天空中，沉聲道：「恐怕仙界早已經知道，所以才有這樣的埋伏。缺少了非常重要的一道大道天理，你們將天軸梳理開，反而會加速天軸的崩塌，這會造成整個世界的崩潰爆炸！」

  陳志寧一身冷汗，瞬間又被周圍的熾熱蒸乾！

  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仙人竟然早有準備，就等著自己踏入陷阱！

  天空中，龍七七抬手望去的方向上，有四十八部巨大的金光寶書，似乎隨著風雲涌動，書頁正被無意識的翻動著。每一張書頁上，都承載著一個洞天世界一般的仙府。當中的仙人冷冷看著他們，不帶絲毫感情，他們已經沒有了感情——大計將成，他們卻沒有喜悅，只有對於勝利的明了。

  那一道道仙念印記，通過冥冥之中聯繫接駁的，正是那四十八部遁天寶鑑。

  陳志寧忽然明白了：仙人們或許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了。他們當年也許沒有意識到將整個世界折騰成這個樣子，是多麼大的罪孽——或許是沒想到會折騰成這個樣子——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但後來肯定是會意識到這一點。所以天軸的事情他們不敢插手了，怕擔上更大的罪責。

  於是他們需要一個替罪羊，所以自己順順利利的來到了天軸附近，輕鬆躲開了仙念的監察，並且在自己和壘石老人拆解天軸的大道天理的時候，也沒有受到半點打擾。

  他憤怒了，狠狠瞪向四大汪洋主宰，怒吼質問道：「是誰！？」

  毫無疑問，仙人能夠準確的掌握他們的一切行蹤，那麼他們之中必定出現了內奸！

  其實不用回答了，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上，飄灑下來一道因果之線，輕輕纏繞上了戟雷，將他帶動著，向上慢慢升去。

  鯤鰍三位痛苦無比，更加憤怒的看著正在和他們逐漸遠離的戟雷：「你怎麼能……」

  戟雷一臉冷漠，淡淡看著他們，卻義無反顧的離去了。奔向的是生存，留下的都將隨著這個世界一起埋葬。

  三位大仙尊各自頷首，數十萬年的謀劃終於成功。事實上自從天軸發生了混亂，他們就不敢再出手了，生怕引來更大的反噬。

  壘石老人仰天一聲長嘆，此時此刻，心中絕望蔓延，真切的感受到，所謂仙人代表了天意，根本無力反抗，多麼嚴密周全的計劃，也都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龍七七站在了陳志寧身後，卻似解脫一般，低聲說道：「當年我就該死了，沒想到還能多了這幾年的精彩。可惜了清薇她們，我將她們帶過來了吧，最後的時刻，你應該會想要和大家在一起……」

  陳志寧一把握住她的手，攔住了她的行動，沉聲問道：「壽元的大道天理為什麼會缺失？」

  龍七七道：「當年千年大戰之中，古神界被毀滅，缺失了一些部分……」

  她還沒說完，陳志寧就已經可以肯定，缺失的是什麼了。只要不是仙界部分，那就證明他沒有錯。

  他一揮手，蟠桃園轟然而出，陳志寧心念一動，蟠桃園凝練為一道赤紅色的大道天理填補上了那缺失的一塊！

  「什麼！？」四位汪洋主宰大吃一驚，鯤鰍三人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而戟雷則是駭然變色，不敢相信傳說之中已經毀滅破碎的蟠桃園竟然還存在於這個世間！

  蟠桃園雖然還很凋敝，陳志寧也沒能將之提升到足夠的層次，但畢竟這是代表了「壽元」的大道天理，重新化為純粹的大道天理之後，竟然真的彌補了那個「缺口」，三層的大道天理各自完整，慢慢的發生著變化！

  但仙人們不會坐以待斃，形勢十分不利，可是他們也沒有慌亂，三位大仙尊身形往下一沉，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也跟著下降，將各層次的大道天理「僵持」住了。

  壘石老人眉頭一皺：「似乎還差一點什麼……」

  陳志寧心中升起一絲明悟，首先，這些大道天理在天軸之中糾纏的時間太長了，想要讓它們重新「運轉」起來並不容易。

  其次，蟠桃園凋敝，所以化為大道天理之後顯得有些「不足」，需要一些「東西」來進一步促進。

  而陳志寧也終於明白了，究竟需要什麼東西來進行促進。

  他雙手平平抬起，先向鯤鰍閣下微微躬身一拜，謝過了他之後，萬古劫刀出現在手掌上。

  他輕輕一送，那一柄淡金色的長刀飛向了周圍的大道天理。在半路上，似乎和周圍的天地虛空交相互感，萬古劫刀一晃化作了一片金色光霧，無孔不入，鑽進了那些大道天理之間。

  「轟轟轟……」

  有古老劫雷響起，舉世皆聞，傳遍五海四界，通達整個環宇。

  陳志寧心中一聲讚嘆：這才完整了。

  萬古劫刀的名字真正來歷正是此刻！此劫，來自於萬古之前，乃是仙人們當年自作孽的結果。此劫針對仙界，針對整個仙族！

  可以想像仙人們在千年之戰後，曾經盡力尋找過蟠桃園；在陳驚岳之後，必定也大力搜尋過元極天瓶。

  但，以仙人們高高在上，能夠洞察天機的能力，卻始終沒有找到這些東西，說明了什麼？神物自晦嗎？沒有那麼簡單，應該是天機自蔽！

  此時，萬古劫刀應名，引發了一場真正的萬古大劫。

  三位大仙尊明白事情嚴重，命令連連下達，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之上，每一位仙人都出手了，各種仙器、仙術在虛空之中凝聚成斑斑點點的星河，由三位大仙尊牽引，唰一聲朝著整個世界抽落下來。

  事已至此，哪怕是要擔上更大的罪責，也顧不上那許多了，必須毀滅天軸，藉助天軸爆炸的力量，將四十八部遁天寶鑑送入星海，尋找新的仙界！

  當年天軸混亂，他們收到的牽連比陳志寧猜測的更大，原本仙人們可以駕馭仙器遨遊星海，但因為仙界跌落為神霄界，自然而然的受到這個世界大道天理的牽絆，無法遁出這個世界沖入星河。

  所以才需要藉助天軸爆炸的力量。

  因為天軸的混亂，五海四界上，充滿了各種制約、矛盾之處，仙人們束手縛腳，也是作繭自縛。

  龍七七一聲嬌叱，砰一聲顯出了真身，想要拼死一試，抵擋仙界的攻擊。

  但陳志寧又一次攔住了她，微笑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我們插手了。」龍七七不明所以，玉壺小洞天向上張開，接駁、容納了整個星空，四十八部遁天寶鑑和仙人們全部的攻擊，已經全部落在了玉壺小洞天之中。

  金竹搖擺，桃樹嘩嘩，葫蘆老爺悠然而動。

  三位大仙尊齊聲一喝，顯得極為重視。

  三位汪洋主宰有些難以置信，其中最為古老的鯤鰍低聲問道：「不會是我看錯了吧？撐天神物？傳說中宇宙洪荒之始的神物？」

  「傳說它們代表著最為強大的三種至高天理：代表誕生的混沌仙葫，代表發展的大道金竹，代表結果的太古靈桃！」

  「突破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從未知時代就存在的三種神物。」

  「它們應該很早就失蹤了，怎麼會再次出現？」

  三位汪洋主宰不明白，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上的仙人們也不明白，唯獨陳志寧莞爾一笑，他越發肯定，仙人們必應此劫，乃是他們當年自己種下的惡果，不論是蟠桃園、元極天瓶，還是撐天神物，顯然都是大道天理所代表的「天機」，自身運轉而來。

  只不過，自己幸運成了那應劫之人罷了。

  三大撐天神物忽然變得巨大起來，通天徹地，似乎能夠貫通整個宇宙——此時才展現出它們真正的本體。

  一道道葫蘆藤，一片片金竹葉，一根根桃樹枝，都向周圍延伸，接駁了每一道大道天理，不論是那個世界。

  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上，仙人們密密麻麻的仙道攻擊，化作了一道龐大星河砸落下來。

  頓時虛空之中一片混亂，各種爆炸引發的元能洪流、璀璨星爆、靈光星波等等，都被三大撐天神物抵擋下來。

  金竹沙沙作響，似乎只是有一陣風吹過竹林，引起了竹濤聲聲。

  三位大仙尊沉聲道：「生死存亡之刻，所有仙人全力出手！」

  他們冷靜命令著，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上，再次升起了絢爛無比的光芒。三位大仙尊也「顧全大局」，其中兩位後退，將自身力量也都交給了最前面那一位操控。

  為首的大仙尊面目幽深，周圍有一道道古拙的真意流淌，仙靈之氣滾滾而發，宛如萬股寒潭之中的冰水。

  他雙手一揮，星辰震動，從域外引來龐大的星力。

  再次把手一划，虛空破裂，不知名世界的古怪力量涌了進來。

  最後眼神閃爍，仙念轉動，通透了時間，將過去和未來的力量借來，完全疊加在自己身上。

  到了此時，即便是大仙尊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不能耽擱，目光朝下看去，種種力量決堤而下！

  三位汪洋主宰、壘石老人和龍七七，全都緊張無比的看著天空中的戰鬥，唯獨陳志寧巋然不動，他對三位老爺有著絕對的信心。

  星空、時空的偉力對決，有一絲靈光不起眼的分離出來，順著一道因果線滑落下去。因果線的盡頭，乃是汪洋主宰戟雷！

  強大如仙人的戟雷，在拿到靈光臨體之時，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瞬間被焚化為一片飛灰，形神俱滅！就這樣輕易地被隕落了。

  劇烈的驚雷聲不斷炸響，三位老爺也逐漸展露出真正的威力，葫蘆老爺頻頻發威，不斷逼得四十八部遁天寶鑑高高升起避開祂的鋒芒。

  陳志寧尤其記得自己曾經被葫蘆藤抽的連連痛呼，此時看到那葫蘆藤沖天而起，殺的仙人節節敗退，卻是興奮地握拳高呼。

  龍七七妙目之中神采閃爍，沒想到陳志寧還有這樣的神物。

  而三位汪洋主宰在戟雷被「殃及池魚」的那一瞬間，響起了一聲歡呼，隨後卻又靜默，心中五味雜陳，卻沒時間傷春悲秋，很快注意力就被空中的大戰吸引了。

  三位大仙尊越戰越冷靜，過不多時，他們已經在心底承認，這一戰沒有希望了。

  他們太上忘情，沒有情緒只有冷靜，在自己面臨失敗的時候，也會冷靜面對。自然也就不會有什麼「百折不撓，鍥而不捨」之類的精神。

  三大撐天神物還在酣戰，陳志寧已經低頭去看，一道道大道天理運轉起來，古神界的仍舊高高在上，而仙界的，則被一種玄之又玄的手段壓下去，慢慢沉淪到了最下方，甚至比幽冥界還要低一層。

  隨後，天軸重新恢復，看不見、摸不著、感應不到，但陳志寧很清楚它存在。

  不過從今以後，它將化於無形，消散於四層世界之中。

  是的，重新「排布」的世界已經漸漸成型並且穩定。

  陳志寧吃驚抬頭看去，神霄界果然正在沉淪，不斷下降。幽冥界、古神界也同樣在移動著。只不過這種「上升」和「下沉」，都是一種時空層面上的移動，並不是簡單的上下方位變換。

  凡間界轟隆隆的挪移到了最中央，周圍有五海環繞。

  五海連成一環，凶獸咆哮怒吼，當中各種奇異之處卻保留了下來。只不過，根源不再是天軸的混亂——而是仙界！

  事實上，陳志寧已經明白，不能再稱之為仙界了，它們位於幽冥界之下，應該被稱為之：魔界！

  四十八部遁天寶鑑在密密麻麻的因果線羈絆牽連之下，終於再也無力維持，轟然一聲跟著整個神霄界一起「墜落」下去，一直掉到了時空層面的最黑暗的深處，仙人成魔！

  轟隆隆的巨響聲從時空的深處傳來，仙人們從四十八部遁天寶鑑中遁出，各自的仙府重新安置在原本的位置上。

  他們隨著神霄界一起墮落成魔，一起抬頭看著凡間界上的陳志寧眾人，眼中只有一片平靜的冰冷！

  陳志寧一聲冷笑：或許在未來，修士人不僅會獵殺凶獸，還會進入魔界獵魔吧？

  世界重歸於秩序，混亂之源消失，只是這種變化十分漫長，之後，似乎各界已經平靜下來，但陳志寧的耳中，仍舊能夠聽到一聲聲深遠的轟鳴聲，從時空的深處傳來，不過普通人感覺不到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