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1 漫長的死亡
2024-07-18 00:47:23
作者： 靜謐長夜
——一直以來，你都渴求著死亡。
對於曾經游離於無法脫逃的莫比烏斯環上，在兩億年間循環往復了無數次，早已失去了生存欲望的盧卡斯來說，「對死亡的恐懼」這種東西根本就完全不存在。
——所以，現在就是最後一次了。
想到這裡，被面目扭曲的畸形怪物包圍的那個男人，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緩緩的抬起左手，在怪物手中那些鋒銳的刀鋒接觸到自己身體的前一秒，召喚出滅亡的黑暗之火。
嘩啦！
身邊遮蔽了陽光的數十隻畸形士兵，瞬間化為焦黑的枯骨。
盧卡斯一腳踹開擋在面前的骨架大步上前，突然吼了一句：
「柯克蘭，滾出來！」
他話音未落，左耳旁邊便有一道藍白相間的電光亮了起來，能量體依舊很虛弱的聲音，從那電光里伴隨著噼啪聲響了起來：「幹嘛？」
「通知其他人回基地去，用你的能量做出空間門把他們帶走，你應該可以做到吧？」盧卡斯低聲說。
「這倒是可以做到。」能量體的聲音有些猶豫：「但是你該不會是要……」
「那又怎麼樣？」盧卡斯微微皺眉：「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吧？」
他知道，若不是被撒旦揍了個半死，以自己和能量體的能力，滅掉整隻行刑者的軍隊也不在話下。
但是現在，要想挽救目前的敗局，只剩下唯一的辦法了。
揮揮手趕走了還想說什麼的能量體，身披黑衣的男人繼續走上前去，身體前方的一團黑火燒掉了從斜前方轟來的炮彈。
「是時候了。」盧卡斯輕聲說。
他還記得，自己在某張搖滾專輯的封面上看到過一句話——與其苟延殘喘，不如從容燃燒。
而現在，便是自己「燃燒」的時刻了。
一想到自己總算要體驗那從未體驗過的，真正的「死亡」，這名男子微微揚起嘴角，抬手解開了胸前的紐扣，露出滿是黑色紋路的胸膛。
——科學家們常說，貿然通過時空穿越改變過去，將會造成毀滅性的後果。在時間線上不停循環的時候，經歷過無數次死亡的盧卡斯，身體自然也經歷過無數次毀滅和重組，早已成為了一個「邏輯悖論」一般的存在，就像是電腦上無法刪除的BUG程序。
而這些隱藏在他體內的「邏輯悖論」一旦爆發，就會像雪崩一般，迸發出摧枯拉朽的瘋狂能量！
代價是……自己將會徹底的被抹去，迎來真正的「死亡」。
——但是，那不正是你一直期待的東西嗎？
念及於此，盧卡斯並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開始驅動自己體內隱藏的毀滅能量，開始進行自己生命中的最後一場戰鬥。
他很清楚，在親手殺掉了女性化的「自己」的那一刻，自己便失去了無限重生的能力，隨著時間線上的另一個自己被殺，僅存的「自己」也只剩下這一個了。
所以這次……就是最後一次了。
眼前那黑壓壓一片，幾乎踏平了數十平方公里森林的行刑者大軍，顯然也感受到了這個狂人身上的蘊含的危險能量，開始迅速的向後方撤退，想要避開盧卡斯的「AOE範圍」。
只可惜他們顯然沒意識到，除非是打開大型的傳送門逃生，否則現在做什麼都已經太晚了！
眼看敵方的大軍竟然開始撤退了，盧卡斯張開雙臂，做出類似於樂團指揮的起手式，臉上的表情也開始因為期待而扭曲起來：
「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即使曾經「死」過無數次，也從未體驗過的劇痛從雙臂襲來，瞬間摧毀了他的一部分神經，將眼前的景物化為一片煞白。
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只存在了不到零點一秒便消失了，盧卡斯緩緩睜開眼，藉助剛恢復的視力，看到自己的雙臂，已經開始燃燒起純白的火焰。
——手臂上的血肉崩潰殆盡，甚至連每一個細胞都被徹底分解，從雙臂開始，這名「年輕人」的身體上，正在發生頓羅斯克城曾經發生過的湮滅現象。
不同的是，這次的湮滅，將會比上次更加強烈。
面對空間法則的徹底崩塌，就算是傳說中的蓋亞引擎的湮滅模式，也無法達到盧卡斯體內爆發出的能量層次。
佇立在白色火焰中的那個「賣腎廢柴」，全身上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化為無暇的純白。
這片空間中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在消失，甚至就連色彩也全部被摧毀了。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在法則級別的毀滅洪流之下繼續保持存在，而首當其衝消失的，自然是盧卡斯本人的身體！
「……」
全身上下的感覺幾乎全部消失，再也看不到東西，再也發不出聲音，再也感受不到疼痛。盧卡斯知道，自己期盼已久的真正死亡，即將在十秒之內到來。
但是……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個一直都在期待死亡的男人，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不舍。
即使自己那太過漫長的生命，早已令他不堪重負，依然有值得回憶的往事，在眼前流轉而過。
——第一次和恐龍成為朋友的時候，在堆滿動物骨骼的巢穴里睡覺，卻感覺格外溫暖。
——第一次找到人類聚落的時候，因為自己那「超前」的穿著打扮方式，而被那些原始人奉為神靈的可笑情景。
——第一次見到妻子的時候，那種仿佛心靈相通的奇妙感覺。
——三個奇異的「人」在倫敦的酒館裡聚會，建立了一個聽起來很不靠譜的組織。即使還不認識對方，卻已經說出了豪言壯語……
回想起這一百年來在「怪談研究會」里，和一群怪物們度過的愉快時光。早已無法控制身上爆發出的湮滅能量，身體即將消失的盧卡斯，竭盡全力的想要轉身，還想看看身後那座基地，卻已經不可能做到了：
「等等，我……還沒……」
沒人能聽到他最後奇蹟般發出的聲音。
純白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方圓三千平方公里的西伯利亞林地，連同其中的所有生命，在那宛若神靈下凡的聖潔光芒之下，徹底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