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歡迎來到現實世界-3

  「能讓我看看『征服者』長什麼樣子嗎？」

  張洛話音未落，便發現自己和金髮女郎，已經出現在一個巨大的隕石坑前方。

  他把目光投向坑底並未徹底崩潰的焦黑石塊，只見從凹凸不平的岩石層下方露出來的，正是一艘飛船的灰色金屬外殼。

  金屬外殼上帶著極其複雜的花紋，再加上光潔如鏡輪廓分明的外形，一看就知道並非是天然形成的礦石。而是一艘人類科技根本無法企及的飛船。

  「為了安全突破地球大氣層，主宰使用岩石外殼對飛船進行加固，結果在降落時造成了物種的滅絕。」

  金髮女郎以甜美的聲調，說出足以令常人的世界觀瞬間崩塌的事實。

  不過張洛此時在意的並不是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而是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艘飛船的外殼，又問了一遍：「征服者究竟長什麼樣子？」

  「您沒有權限了解這個問題。」金髮女郎微笑著答道。

  說話間，張洛眼前的畫面再次發生了變化。

  

  這次出現在視線中的，是漫無邊際的大草原，以及身穿草葉製作的簡陋服裝，手握長矛和石制工具，正在進行狩獵的原始人。

  和常人想像中的原始人完全不同，畫面中的原始人看起來要「好看」得多，並不是科普讀物上繪製的那種類似於猿人的存在。

  除了穿著打扮很是簡陋以外，這些傢伙的外貌，竟然和現代人沒什麼區別，甚至還要更俊美一些。其中的兩名女性，若是放到現在，大概都可以去當模特了。

  「你確定原始人是這個樣子？」張洛吐槽道。

  「是的，這是蓋亞記錄下來的畫面，這些生物，便是最初的『原型體』。」金髮女郎點頭。

  「原型體？是指最早的人類嗎？」

  「是的。」

  「也就是說，這些『原型體』便是由征服者製造出來的了？」張洛盯著那些正在草原上奔跑的，和沒穿衣服沒什麼區別的原初人類。

  「是的。」金髮女郎繼續慢條斯理的解釋道：「在原型體剛出現的時候，地球上的環境依舊不適合生存，而且他們的科技水平十分低下，所以死亡率也很高。」

  「為了讓原型體可以在惡劣的環境下生存，征服者對原型體加入了『保護機制』，即使原型體死亡，也可以再度重生，使用新的身體繼續生存下去。這種機制在人類的古代神話中也有記載，好像是叫做……」

  「輪迴轉世。」張洛馬上開口。

  「是的。有了『輪迴轉世』的保護，原型體人類在地球上留存至今，繁衍生息，創造出這種級別的文明。」金髮女郎點頭道。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張洛若有所思的哼了一聲。

  事到如今，這名由猶格.索托斯製造出的分身，終於徹底明白了人類是如何誕生的。一直縈繞在腦海中的一個未解之謎，也終於得到了解答。

  ——這樣說來，目前征服者陣營的那名領袖，便是史上最早的『造物主』了！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又有新的問題出現了：

  「既然是這貨創造了最早的人類，那麼他為什麼在通古斯大爆炸的時候又『降臨』了一次？」張洛問。

  如果真是「征服者」製造了人類的話，那這傢伙會第二次降臨也就不合常理了，除非他在中途曾經離開地球，否則也沒必要再次回歸了。

  金髮女郎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您知道『亞特蘭蒂斯文明』吧？」

  「當然了，這和我的問題有關係嗎？」張洛問。

  「在引發亞特蘭蒂斯文明毀滅的那次大戰中，無力控制局勢的征服者離開了地球，前往宇宙進行遊歷，直到最近才終於回歸。」金髮女郎說道。

  「哦，也就是說這貨懶得收拾爛攤子所以跑了，等到那一批人早死光了才終於回來？」張洛恍然大悟。

  「實際上就是這個意思。」金髮女郎的笑容有些尷尬。

  雖說張洛的說法不大好聽，但事情的確是這樣，就算是蓋亞製造出的「引領者二號」，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解釋，所以也只得無奈的承認了。

  「哦，說到這裡，我好像又明白了什麼。」張洛盯著對方漂亮的藍眼睛，一字一句的問道：「那個所謂的『征服者』，應該是地球本身製造出來的……或是被派遣來的傢伙對吧？」

  以蓋亞那種為了清除腐蝕星的污垢，甚至不惜滅亡大部分生物的極端性格，應該是不可能會允許從外星前來的不明生物，在地球上製造出新物種的。人類這個物種，應該也是在地球本身的授意下，才被製造出來的。

  「你說的沒錯，正是如此。」金髮女郎很爽快的承認了：「現在異端生物陣營的那位領袖，正是蓋亞本人的老朋友。」

  ……

  轟！

  一聲巨響，廣場旁邊兩台轎車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一起，冒起了危險的黑煙。瓜地馬拉城中心的街道上，突然發生了大規模的連環追尾事故。但現在的人們，已經沒工夫關心什麼車禍了，因為——

  他們終於見識到了世界真正的模樣，以及曾經一直被掩藏在看似正常的大幕之下的……異端生物。

  「啊啊啊啊，救命！」

  看到環繞在教堂上方的那些長著蝙蝠翅膀的腐屍，廣場上本就不多的遊客們，連滾帶爬的向四面八方逃去。有躲閃不及的老弱病殘直接被壯漢踩在腳下，發出微弱的慘叫聲。

  面對超出接受能力範圍的恐怖生物，廣場上的人類已經完全被求生欲望所驅使，把一切倫理道德全部拋到腦後去了。原本籠罩在其樂融融氣氛之下的景點，頓時化為了血腥的人間地獄！

  「滾開！我要上車！」

  「別擋著我，蠢女人！」

  壯年男性在這種情況下無疑是占據了絕對的優勢，罵罵咧咧的衝出人群，完全不理會後方的老弱婦孺，只是向著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沖了過去。

  這些粗魯的傢伙還在奔跑，剛才還在大教堂上空盤旋的黑色「蝙蝠人」，已經開始向著廣場俯衝了下來！

  「……」

  面對迎面襲來的怪物浪潮，一名剛才在踩踏事件中遍體鱗傷的年輕母親，無聲的半跪在廣場中央，抱緊了自己正在大哭的，只有六歲的女兒。

  這名母親剛才曾經拼盡全力的想帶女兒逃出去，但被踩成骨折的右腿，卻徹底斷送了她的最後希望。看著那些黑暗的身影猛撲下來，她強忍劇痛，溫和的撫摸女兒的後背，低聲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

  不計其數的黑影猛撲下來，瞬間便把母女的身影吞噬了，年輕的母親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迎接自己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死亡。但是……

  想像中的劇痛並沒有出現。

  女子睜開還在不停流出淚水的雙眼，只見漆黑的怪物浪潮直接從自己的頭頂掠過，在忽略掉自己和女兒的同時，也忽略了廣場上來不及逃離的弱者，攜著難以置信的恐怖氣勢，向著那些四散奔逃的男人俯衝而去。

  緊接著，很有節奏的誦讀聲，從黑暗的浪潮中暴涌而出，那些看似醜陋的怪物發出的聲音卻意外的莊嚴肅穆，簡直像是教會的唱詩班：

  「懦弱。」

  「憤怒。」

  「背叛。」

  「死亡。」

  咔嚓！

  一名滿身是血的壯漢，被漆黑的利爪割斷喉嚨，鮮血像噴泉一般從脖子上的斷口處噴了出來，整個人頓時跪倒在地，用被撕裂了一半的聲帶發出破碎的哀嚎：

  「為……什……麼……」

  在這個血腥的殺戮場上，本該被殘殺的老弱婦孺全部安然無恙，憑藉體能優勢跑的最快的「強者」，反而成了被屠殺的對象！

  一名丟下自己老母親跑路的男子，才剛衝進自己的車，還沒來得及發動油門，眼前的景物便徹底化為一片黑暗。數十頭長著蝙蝠翅膀的人形怪物，瞬間包圍了他的那台破尼桑轎車，用長刀般的利爪擊碎了所有車窗，把來不及慘叫的男人直接在車內分屍，撕成了血腥的碎塊！

  慘叫和絕望的愛好此起彼伏，瓜地馬拉城中心的廣場，頓時化為了恐怖的殺戮場。在無比混亂的局勢之下，一名西裝革履的老人卻依舊很淡定，站在鮮血淋漓的人行道上，長長的嘆了口氣：

  「招致『天罰』了嗎，可憐的傢伙們。」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自然很清楚那些盤旋在教堂上方的「怪物」的底細，雖說外形和「神聖」二字完全扯不上關係，但那些怪物並不是濫殺無辜的普通異端生物，而是負責守衛大教堂的守護者！

  在面對這些守護者的時候，只要維持正常的狀態，根本就不會被攻擊。這些傢伙只會攻擊那些快要喪失人性的，或是傷害同類的「惡人」。

  也就是說，那些跑得很快的男人，實際上是在自尋死路。如果他們不逃跑的話，根本就不會成為守護者的目標！

  「對不起了。」弗洛伊德說著轉身走向大教堂。

  雖說嘴上是在道歉，他的語調里卻連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這名老人之所以對人類的心理很感興趣，也只是為了繼續未完成的研究而已。

  事實上，在成為「夢神」的那一天，人類的情感和思維模式，就早已從他身上消失殆盡了！

  正因如此，即使在旁人看來，這起屠殺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弗洛伊德也完全沒有任何愧疚之情。

  他還沒走出兩步，背後便突然響起一個陰沉的少年音：

  「你做了什麼？」

  聽到這聲音，弗洛伊德回過頭，只見身穿一襲白衫，看起來和這座現代城市格格不入的長髮少年，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自己背後了。

  「我只是讓他們看到真實的世界罷了。」老人緩緩的舉起雙臂，像是在迎接久違的好友：「你看，還是有人倖存下來了。」

  「放屁，你這是在殺人。」

  面色不善的少年站到弗洛伊德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質問道：「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

  「要讓人類面對真正的世界，的確會帶來一些損失，這是必然的結果。」弗洛伊德顯然沒有任何懺悔的意思，不耐煩的用拐杖敲擊地面：「沒有痛苦，何來收穫？如果這些血能讓人類認清真相，那麼他們的死就是有必要的。」

  「你這個殺人犯……」少年咬牙切齒的攥緊了拳頭。

  即使是周公也沒想到，弗洛伊德會做出這種事。時至今日，少年才終於意識到弗洛伊德的思維模式，和自己截然不同。可惜卻已經太遲了。

  事到如今，就算是他也沒辦法阻止廣場上發生的悲劇了。但周公知道，自己可以在事情變得無可挽回之前，阻止眼前這名「和藹可親」的老者！

  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針，周公瞪著弗洛伊德，問道：「你還要繼續嗎？」

  「當然，我要讓全人類都見證世界的真實。」老人的語調緩慢而堅定：「人類已經活在溫室里太久了，是時候讓他們看到這個殘酷世界的真正樣子了。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得到救贖，從這場恐怖的戰爭中倖存下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周公嘆息道。

  ——在目前的情況下，人類同異端生物之間的信息完全不對等。即使是再強的士兵，也無法擊敗自己看不到的對手。人類能對抗異端生物的戰力，只剩下少數的驅魔人和通靈人了。

  若是讓全人類都看到這世上的怪物，人類便有機會找出對抗異端生物的辦法。就算是在這場「怪物世界大戰」中死去，也可以死的明明白白，不會連個鬼影都沒看見就含恨而死了！

  「不過……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少年說著揮了揮手，背後浮現出數十道蒼白的幽魂。

  在周公看來，即使真的要讓人類看到異端生物，弗洛伊德的做法也實在是太過極端了。

  所以現在，在交涉失敗的情況下，只能在此地阻止這名「西方夢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