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酷吏的終結

  韓通文在牢獄之中被關押了差不多一個月，而朝堂上三大酷吏對於朝堂的清洗還沒有結束，朝堂上的官員很多都進行了輪換，最顯眼的是武家的崛起。武承嗣，武三思，但是還有兩個武氏之人，武興以及武定，這二人從未在朝堂上露過面，但是第一次為官便是兵部尚書與吏部尚書兩個要職。兩人初入朝堂就展現了不凡的才能，而且兩個人居然是來自武道世家武家。武者不能參與朝政這是禁令，而當今皇帝居然給原先大唐恐怖的武道勢力網開一面，並且冊封了武空為國師，第二個忠武世家或許正在崛起，可惜朝堂上現在沒有人敢多說什麼。

  自從武后登基之後，身為朝堂上最大噴子的晉太炎就被軟禁了起來。尉遲林頭撞龍柱，秦宣道自烹而死，晉太炎原本也想隨先唐而去一頭撞死在龍椅上，可惜被人拉住。當著滿朝文武大罵武后武后偏偏放了他一馬，三大酷吏往常也繞著晉太炎的宅子走。文人死節，被軟禁的晉太炎想過自盡，但是心中又執拗的認為他要活著才更有機會在天下人面前揭露武后的醜惡嘴臉，是以每天在院子裡更加肆無忌憚的大罵。

  這一日索元禮百無聊賴，走在大街上所過所有的人都紛紛逃散，索元禮哈哈大笑。不知不覺走到了晉太炎的宅子附近，突然聽到有人在大罵武后索元禮喜上眉梢，這幾日周興來俊臣將滿朝文武收拾了個遍但是他卻沒有找到下手的目標，讓他很沒面子，往日裡不與這老頭計較也就罷了，現在居然喊出了大逆不道的話那還得了。一腳踹開了晉太炎家的門，見到一個黑瘦的老頭子正在衝著皇宮的方向破口大罵。

  「這老頭兒是什麼人」索元禮問身邊的人。

  「聽說是文宗晉太炎」

  索元禮是潑皮出身，對於文宗什麼的知道的不多，或許是無知者無畏，索元禮居然下令將晉太炎抓了起來。晉太炎不止沒有害怕，反而哈哈大笑鬍子都在亂跳。

  「來啊，你們把老夫抓起來去見那個妖后」

  

  「膽敢叫我們陛下為妖后，你這個老頭子真是找死」索元禮非常憤怒，雖然現在身居高位，可是行事作風還是帶著市井流氓的風氣，一腳就踹到了晉太炎身上。晉太炎年越七旬哪裡經得住這一腳，吐出一口鮮血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來人，將他給我拖回大牢好好審問，看看他跟那些亂臣賊子有沒有什麼關係」

  這樣的事情索元禮最近做的太多了，也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妥，甚至他還覺得沒有將晉太炎抄家滅族已經是大發善心了。索元禮屬於幸進，尚且不知道文宗的名號到底代表著什麼，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晉太炎的家。

  韓通文在牢中等待了一個月終於等到了武后的召見，韓通文嘆息一聲，武后之所以召見他是因為她需要剷除的反對勢力已經剷除完了。如今的武后與之前大不相同，自從她登基之後已經自立為聖神皇帝。

  「見過陛下」韓通文只是抱拳拱手，身為山長他有不想任何人行禮的權利。

  「多年不見現在的你似乎更加穩重了，也更讓人敬畏了」

  「在陛下面前談何敬畏，說起敬畏現在您才是天下最讓人敬畏的吧，或許畏要比敬多的多」韓通文說道。

  「韓山長，此話何解」武后問道。

  韓通文知道武后是在故作糊塗，但是卻又不得不接著這個劇本演下去「現有三人假借陛下之名，對朝臣大肆清，抄家滅族不下百戶，手段之殘忍讓人望而生畏，讓陛下聖明蒙羞，其罪大惡極不斬首無以安天下」

  「哦，有這麼嚴重嗎？那三人你可說來與朕聽聽。」

  「周興，索元禮，來俊臣」

  「朕賦予了這三人追殺揚州之亂叛黨一案，聽說辦的還挺不錯的，怎麼到了你嘴裡就這般不堪了」

  「聽聞最新盛唐劇院齊臨童有了一出新戲，我想邀請陛下一同前去聽聽」

  韓通文看似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其實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武后搭台唱戲韓通文雖然非唱不可，但是演到什麼程度還是由他自己說了算的，一個山長能做到這樣已經是很給她面子了，換做高宗時期就算高宗下命令那些老文宗也不一定會聽。

  「齊臨童的新戲？那朕還真要去看看了」提起齊臨童武后面帶笑容。

  「但是陛下，還請您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一次無論有多生氣都不要當場發作，您看可以嗎？」

  「唉，天下人都小看了朕的度量了」武后嘆息一聲。

  二人喬裝打扮白龍魚服一起進了盛唐劇院，如今的盛唐劇院更加氣派非凡，雕樑畫棟已經是坐滿了觀眾。雖然現在的長安人心惶惶，可是盛唐劇院依舊非常熱鬧。由於是新戲，所以劇院已經滿座，記得以前離開的時候有一個位置非常好的包廂，韓通文帶著武后便進入了包廂之中。

  武后也喜歡聽戲，逐漸入了迷，戲台上的三人李艷妃美貌無比，化妝之後更是增添了幾分美色，這是趙湘扮演的。而楊帝師則非常俊朗，雖然帶著假鬍子但是更顯儒雅。兩人的扮相雖然非常棒，但是相比之下齊臨童的做派就更讓人叫絕了，一開口獨特的嗓音立刻贏得了滿堂彩，就連武后都叫了一聲好。韓通文心想著，現在叫好不算什麼，聽完之後能夠不發怒才是真的好。

  隨著情節的一步步深入，逐漸叫好聲也越來越低，不是因為戲不精彩，而是他們將這部戲代入了現在。大權在握的龍國太李艷妃不就是武后？楊帝師徐元帥不就是現如今遭到迫害的文臣武將？武后的臉色越來越差，可是當戲一直演到後半部的時候武后終於忍不住發話了，而此時的韓通文正沉醉在三人精彩的演技之中。

  「你覺得朕是一個暴虐的人嗎？」

  「您是一個精明的政治家，非常精明，您表現出來的暴虐也只是您高明的政治手段，畢竟女人登基算是開天闢地第一次，反對和阻力空前的強大，您只不過是想要藉助他們三個人來暴力的解決這些阻礙，簡單粗暴有效」韓通文如實說道。

  「你很聰明，那麼接下來呢」

  「先是雷霆以威嚴，然後雨露以天恩，接下來應該就是您展現您千古女皇英名的一面了吧，周興三人的死期也該到了」

  「你說的不錯，誰規定女人不能登基為皇，朕就要做這一千古第一人！」武后如今已經六十二歲，但是依然雄心不減。

  韓通文嘆息一聲，武后達到了權利的最巔峰，成為了女人之中獨一無二的存在，可是她不知道對女人開始進行最大的限制也就是從她死後開始的。後世無數人抑制女性就是借著武后這一反例，看著下方坐在劇院內聽戲的豪門貴婦韓通文搖了搖頭，盡情的享受吧，這是對女人最後一個開明的時代了。

  「陛下不如接著往下聽戲」看到最精彩的楊帝師徐元帥以及李艷妃三人對白開始，韓通文不由得出言提醒了一下。

  徐楊二人表現推脫淋漓盡致，齊臨童獨特的唱腔將這一大段戲文一氣呵成的唱了下來，無論是唱腔還是身段都堪稱完美，叫好聲此起彼伏，而楊帝師春夏秋冬琴棋書畫唱的讓韓通文陶醉，唯有武后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因為三個人當中只有她是哪一個反面的人物，當李艷妃跪在了宮殿外的時候武后發出了一聲冷哼。

  「韓通文，你好大的膽子，這戲是你寫的吧」武后問道。

  「讓陛下見笑了」

  「我尊你是山長，又多次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沒想到你這麼不知進退」武后臉上帶著怒色。

  「陛下，您不覺得這是最好的結局嗎？反對您的人大部分不是被發配到了煙瘴百越之地，就是已經抄家滅族了，文武和解共治天下的時候要來了。經歷了這麼多，文臣武將還有幾個願意為您賣命，您不覺得您應該拋出一些誠意嗎？」

  武后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怒色逐漸消去「留在朕的身邊吧，朕需要你這樣的謀臣，當初先皇駕崩之前留下的遺詔就是讓你繼任帝師輔助朝綱」

  「我知道。李先生給我看過詔書，但是恕難從命。這裡的事情完了我就會離開大唐，不，或許現在是大周了！」

  「離開大周？你要去哪裡」

  「桃花島，一座海外孤島如同仙境一般，脫離五大帝國所有的紛爭，散淡逍遙無憂無慮無事無非」

  「陛下，說一句不中聽的，這江山在您百年之後還終將是會姓李的」韓通文勸道。

  「你是說李旦嗎？」

  「李旦現如今在關隴之地，他畢竟是李氏直系擁有著天下最高貴的血脈，也是您的親兒子。你不覺得現在的天下很安靜嗎？李氏皇族難道真的沒有本錢與您一同爭天下了嗎？」

  「關隴貴族，李澤的北衙禁軍，大唐還有八位重權在握的地方王爺，他們其實都在等您表態，只要他們發覺無法和平的解決就會立馬起兵。以陛下的智慧或許可以取勝，但是留下一盒滿目瘡痍的帝國不是您樂意見到的吧。」

  「唉，有時候朕真的好累」武后背靠在椅子上。

  「澤王是一個顧全大局的人，李先生死後他成了名副其實的大唐第一王，如果現如今關隴之地起兵，那些地方王爺率兵勤王，大周的江山分崩離析就在眼前，您只有一條路，那就是退守洛陽。雙方以洛陽為界限，舊主李唐皇室占據長安，大帝國一分為二，只不過實力跌落的大唐也會被周邊野心勃勃的大帝國吞併，兩敗俱傷而已。我倒是有一個最好的辦法，不知道您是否願意聽。」

  「說吧」

  「封賞諸王，將罪名歸於周興等人，然後冊封李旦為太子穩固國儲，並將關隴貴族之首的元家女嫁於李旦」

  「關隴貴族追求朝堂上的權利，嫁給了太子既能穩固李旦的皇位，又能獲得將來母儀天下的權利，如此天下可定，紛亂種種也會隨風而去，唯一改變的就是多了一個女皇而已。」

  武后正在思考著，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剛準備答應突然傳來了稟告，武后勃然大怒，將手中的琉璃盞直接摔倒了地上。一時間將劇院內所有的目光全部都吸引這裡，聽戲的人非富即貴自然認得這是當今新皇聖神皇帝，立馬紛紛跪拜叩首。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畢竟現在舞台上的戲有些太大逆不道，如果武后發怒的話真的會牽連到所有人。

  「諸位愛卿不必多禮，朕今日原本也是來聽戲的，但是如今傳來了驚天噩耗」

  「大膽的索元禮居然闖入了晉太炎老文宗的府邸，逼死了文宗晉太炎！」

  「什麼！」一時間

  「如此惡徒，為何無人上奏！」武后怒問道。

  「陛下，非是我等不願意上奏，奏章未到鳳閣便會被周興索元禮來俊臣三人攔下，以查處叛賊的名義將彈劾他們的人全部抄家滅族！」一個老文臣跪在地上竟然放聲哭泣起來。

  「簡直是膽大妄為，居然膽敢阻攔群臣上奏，朕今日在這裡開審，但有冤情證據，今日一併查清」

  「將作監大匠劉紹恩上朝之時因不滿索元禮欺壓群臣而出言責備，被索元禮暗害，一家三十五口盡處死刑！」

  「來俊臣誣陷禮部尚書王老大人，王老大人寧死不屈被鞭打死於長安府衙」

  「周興網絡罪名編造謀反事實，牽連工部尚書，吏部侍郎，秘書監總管，長安府少尹等大小十二家貴族，八百餘人死於菜市口！」

  「周興陷害先太子李賢二子謀反，將二人鞭死於王府之中...」

  「什麼....」武后摸著腦袋險些暈倒，韓通文將其扶住武后很久才緩過神來，咬牙切齒的說道「如此逆賊...」

  「來人，將這三人給我關入天牢，朕要親自審判」

  「吾皇英名！」

  「諸位愛卿繼續聽戲吧，朕的身體不適就先行回宮了」

  長達半年的酷吏和黑暗終於要結束了，所有人都將罪名歸於來俊臣三人，而武后反而還收穫了其他人的感恩。韓通文暗道武后的精明，現在已經是到了處決酷吏的最後時刻了，沒想到武后會選擇這樣的場合發作，對這部戲的軟處理也讓其他人看到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