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真正的文人

  「你小子，你還真是油鹽不進啊」林逋無奈道

  「林大先生，晚輩無意入仕，在我以為入仕做官只不過是被皇帝束縛了的畫眉鳥，雖然光鮮艷麗但卻不是我的追求。始知鎖向金籠聽，不及林間自在飛。」

  「朝廷就是一座困城，城裡的人想出出不來，城外的人想進進不去。

  老夫這一生也想追求自在人生，院前幾樹梅，亭後白鶴飛，但是這一生卻被世俗所累，總是想著不能辜負自己的一生學問，總想為這天下做點什麼，好不讓自己寂寂葬身於黃土。

  可是回頭卻發現自己什麼也沒做好，戰爭依舊在繼續，百姓依舊窮困，我這一輩子究竟做了些什麼」

  

  林逋有些頹唐，自己在這金籠中雖然受盡榮光，被尊為四大文宗之首，執大夏文界牛耳，門生遍布天下，在所有人看來算得上是受盡尊榮，但真正讓他值得自豪的事卻沒有一件，有誰知道他想要的只是一個寂靜的小草屋。

  「晚輩不同意先生所言，正因為心繫天下，所以先生幾十年行走荒野偏村，行走喧囂鬧市，宣揚和平無戰仁愛寬容，深受四國士子推崇，此為為天地立心；

  位極人臣卻青衣素袍，三度封還課以重稅的聖旨，三年前孤身一人長跪皇宮之外手持萬民書，硬是強迫滿朝文武定下了休養生息的國策，此為生民立命；

  隱居十餘年潛心研學，編纂失傳經學，傳播儒之大道此為為往聖繼絕學；

  兩度歸隱兩度入世，三度出使大唐帝國兩度出使金狼帝國和夷人帝國，以三寸之舌為四國簽訂和平之盟，此為為萬世開太平！」

  這幾天的相伴下來，林逋成為了韓通文第一個真心佩服的人。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林逋在吟誦這幾句時有些恍然失神，大夏士林對他的評價在他看來完全是吹捧，可以當放屁，但韓通文的一番話卻說到了他的心坎。

  「我的一生真的是這樣嗎？」

  「林大先生，雖然你我相識不過短短三日，但卻是我最佩服的一個人，晚輩雖然不能拜您為師，但還請受我一拜！」

  韓通文沒有任何做作，離開西州以後是韓通文最迷茫的時候，眼中心裡只有一個字報仇！

  而林逋用他的一生讓他明白了人不只是為了仇恨活著，一善染心，萬劫不朽。百燈曠照，千里通明。

  「雖然我不知道以後會是怎麼樣，我現在做的還遠遠不夠，將來我想在我的墓碑上刻下這四句話，所以我還得前行」林逋眼神堅定。

  「晚輩沒有什麼大志向，父母恩師盡皆離我而去，我只想過自由不被束縛的生活，想寫詩的時候寫幾首打油詩，想習武時習武，想說話時指點一下弟子。朝聞清泉擊石，入暮邀月對酌，這麼稀里糊塗的過完這輩子」

  「沒有人可以做到真正自由，無論你是成了世上最強的武者還是文宗，身上都有你掙脫不了的束縛。武者保家衛國，文者引領潮流，與生俱來的除了生命還有束縛。」

  「但有些束縛我們可以自己選擇放下」

  「民眾愚昧，他們需要一個智者去做他們的明燈，告訴他們該怎麼走該怎麼活，這就是你身為文人的責任。」林逋不斷地想要勸韓通文

  「您這麼確定我會成為您口中的智者？」韓通文笑道

  「確定，因為從來沒有一個年輕人讓我覺得他和我這麼投緣」

  「哈哈」韓通文會心大笑「您在說我早熟嗎？」

  林逋很認真的想了想「你還真的早熟，小小年紀就熟透了」

  兩人相視而笑，王慕月不明白韓通文為什麼能和高傲的一代文宗聊得這麼開心，她本身也是大唐帝國少有的才女，但和林逋根本沒什麼共同語言，這一路上儘是在聽二人聊天。

  「我想你們不能往前走了」

  一人在路中間，擺手間道路兩旁出現了近百名弓箭手。

  韓通文下意識將所有人護在身後，旁邊喬松也學著韓通文的動作站在最前。

  「怎么小子，想和我動手？」

  瘦高老者一聲冷笑，狂暴的靈力湧來讓韓通文不自主的後退，實力非常懸殊。

  「喬松，快帶林大先生和慕月王管家走！」韓通文說道

  「隱殺樓」

  林逋認出了這瘦高老者身上穿的血紅服飾，兩側袖子袖口特殊的標記，隱殺閣，遍布五大帝國的殺手組織！

  林逋知道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留下反而更是拖累韓通文。

  見四人急忙往後退去，瘦高老者冷笑

  「僱主可是花了大價錢的，怎麼能讓你們跑了」

  老者的速度非常快，韓通文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小無相功全部運轉至右臂，老者身體一滯，而後一掌拍出，韓通文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差距實在太大。

  狂暴的靈力朝在韓通文各大靜脈肆虐，韓通文全身麻痹動彈不得。

  「唯一的一條雜魚也快死了，沒人能救你了，林逋林大文宗」老者似乎非常得意「你算是我殺得身份最高的人了，文宗，哈哈哈哈，到頭來還是手無縛雞之力啊」

  林逋這一輩子腰杆子從來未軟過，否則也不滅冒著滅族的危險三次封還皇帝的聖旨。

  「手無縛雞之力也比你們這些除了刺殺什麼也不會的老鼠強，老夫是手無縛雞之力，但老夫的筆就是最鋒利的武器，可救萬民，你可以殺我，但你隱殺樓也會因此而覆滅」

  林逋並非嚇唬他，文宗均受各國武者的全力保護，因為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文宗和武者同樣重要，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以智慧教化萬民開闢盛世，一個以武力四海咸服安邦定國。

  因為文宗不通武技，所以每一位文宗都受帝國保護，若有人對其下手定會遭到最猛烈的報復。

  「放心吧，不會有人傳出去的」老者陰陰一笑「記住，老夫叫隱三」

  老者一爪朝林逋脖子抓去，他想要看看名震大夏帝國的第一文宗到底是不是和傳言中的一樣是一根硬骨頭，但他的手尚未抓住林逋身形便迅速退開，只見一柄銀色的飛刀插在他剛才所站的位置。

  「紅樓聖女，夏青盈！」

  隱三眉頭微皺看著樹梢上站著的蒙面女子，林逋也呆呆的看著夏青盈，幾許心思湧上心頭。

  那年他四十正是而立之年，已是當時最年輕的文宗，詩畫雙絕，文名盛帝都，一首點絳唇更是名躁京華

  「金谷年年，亂生春色誰為主？余花落處，滿地和煙雨。又是離歌，一闋長亭暮。王孫去，萋萋無數，南北東西路。」

  那年夏青盈豆蔻年華，為先皇最喜愛的小公主。

  林逋曾被欽點為宮廷大學士教導皇子王孫功課，夏青盈就是他的學生之一。

  「先生，您為什麼喜歡梅花啊」

  「清雅俊逸，冰肌玉骨，凌寒留香。於隆冬，敢開百花先，獨天下而春。以之視人，定為倜儻風流之輩，敢為天下先，為蒼生請命這也是我這一生的願望」

  .....

  「先生你喜歡青盈嗎？」夏青盈雙眼紅腫似乎哭了很久。

  「當然喜歡啊，青盈這麼可愛有誰會不喜歡」林逋揉了揉她的頭髮。

  「那先生你娶我」

  「胡說什麼呢，我是你的老師....」林逋厲聲喝道。

  夏青盈哭泣有如帶雨梨花「你不娶我我明天就得去紅樓做聖女了，我不要去，我要嫁給你」

  「什麼？」

  林逋如遭雷擊，兩年時間他確實有些喜歡這冰雪可愛的小女孩，但他與他父親同歲，而且是他先生，避不開世俗禮法，林逋知道他不能！

  「先生，你娶了我吧，我喜歡你！」夏青盈一把抱住了林逋的腰。

  「青盈，我是你的老師，你是大夏公主....」林逋掙開了她的手離去，這一走便是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