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玉台境
2024-07-17 20:15:03
作者: 淺淡的月牙
太御聖宗,玉台境。
「落霞山脈之內,誕生了一個通玄心鬼血脈。」
他佝僂著身子坐在蒲團之上,陳舊的道袍之上有著不少褶皺,抬頭望著案幾之後供奉著的古銅神像。
殿內很是昏暗,只有數十盞搖搖欲墜的燈火,甚至就連大殿之外的道場都是一片死寂,沒有半個生靈存在。
甚至就連玉台境之內的諸多大能,似乎都忘記了在這天地的邊緣角落之處,還有著一座許久無人問津的古老道場。
那神像的面目很是模糊,似是在回應這道人的的話,一道朦朧的灰光自神像腳下凝聚而出,片刻之間便化作了一位身穿灰袍的老者。
老者頭戴九珠冠冕,灰色衣袍之上有著密密麻麻的神印篆文,身周氣息狂暴翻滾,如淵如獄。
「玉經天,若是我不曾記錯,你已有兩萬三千年不曾開口了罷?」
灰袍老者低垂著目光,望著依然坐於蒲團之上的道人。
那道人只是自顧自地笑。
「玉經天。」灰袍老者仍然保持著足夠的耐心。
「你這位高高在上的城隍尊神神上,竟然還能記得我。」玉經天站起身來,拉了拉皺巴巴的道袍衣襟。
灰袍老者一拂袖袍,大殿之內有著數百盞燈火燃燒而起,殿內霎時間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般。
「你莫要忘了,這座大殿是我的數座供奉神殿之一,」城隍尊神似乎有些無奈,「你在殿內一呆便是兩萬餘年,趕也趕不走,要我如何忘記?」
玉經天指了指殿外,笑道:「這玉台境,這太御聖宗,還容得下我麼?」
城隍尊神沉默了下來。
太御聖宗乃是橫貫整個元衍地界的龐然大物,灰袍老者則是統攝元衍地界之內諸多天地正神的元衍城隍尊神,二者之間的關係極為複雜,對於太御聖宗的宗內之事,這位城隍尊神素來不會多言。
「通玄心鬼血脈,實在是少見的很,」灰袍老者沉默片刻,開口道,「可元衍地界之內已有足足兩萬年都不曾誕生可以渡三大災劫的生靈,這通玄心鬼血脈卻是從何而來?」
玉經天再次坐回了蒲團之上,有氣無力道:「難道你不會溯源察探一番麼?」
灰袍老者看了他一眼,微闔雙目,衣袍之上的神印泛起璀璨的神光,身周有著浩瀚縹緲的氣息涌動而出。
數息之後,他睜開雙眼,語氣之中有了明顯的情緒波動,沉聲道:「通玄心鬼甫一誕生便已渡過三災,功參造化,有逆轉乾坤之力,不是我此時的神階神力所能窺探。不過此通玄心鬼血脈的身上,卻是留下了些許蛛絲馬跡。」
玉經天心神一動,道:「為何你的語氣有些不對?」
元衍城隍尊神的神色明顯肅然了許多,道:「你自己看罷。」
袖袍翻卷之間,一道光幕自大殿之內凝聚而出,數道清晰至極的圖景一一顯現而來。
……
「你手中拿的什麼?」
季鴻的語氣微微顫抖。
趙陰月抬起手指,將一塊木雕展現了出來。
那是一個季鴻從未見過的生靈。
此生靈赤足而立,身周有著熾金絲絛纏繞,背後懸浮著鍾、鼓、木魚、金缽、杵、寶錘六件法器。
「月兒,這是什麼?!」季鴻心神之內愈加恐懼,「這裡只能供奉太楚土地尊神!你拿的到底是什麼邪神木雕!?」
趙陰月輕聲道:「此木雕所雕的生靈,不是北俱蘆洲之內的天地正神,而是『羅漢』,你聽過麼?」
北俱蘆洲歸於三十三天天庭轄制,其中的無量生靈供奉著數不清的天地正神與諸多道家尊神。
「月兒,你到底怎麼了?」
「我只是知曉了自己即將迎來的宿命而已。」少女嘆了口氣,隨手將那木雕放了下來。
這時季鴻才堪堪發覺,她手邊還有著數個形態不同的木雕,雖與那「羅漢」有著細微的差異,卻在某些方面極為相似。
……
「那到底是什麼木雕,為何我從未見過?」
光幕潰散而去,玉經天早已站直了身子,神色凝重。
城隍尊神有些欲言又止。
玉經天的眉頭皺的更緊,道:「通玄心鬼血脈極為重要,甚至在一些方面關乎到太御聖宗萬年之內的發展,我雖與宗門之間有些齷齪,不過在此事上卻不敢有絲毫馬虎。」
城隍尊神沉默半晌,道:「你可知在北俱蘆洲幾乎無窮無盡的浩渺疆域之外,還有著遙不可及的渺茫天地?」
玉經天點頭道:「北俱蘆洲雖浩大無垠,卻並不是真正的沒有盡頭,我曾在古籍之中知曉,天地之間還有著其餘三大部州、三十三天天庭以及二十四諸天聖境,更有數之不盡的仙島道場、上真神庭。」
「天地之浩渺不可揣測,」城隍尊神點了點頭,開口道,「即便似你這般神宮宿靈之境的強橫生靈,卻連一個小小的元衍地界都不曾出去過。」
玉經天皺了皺眉頭,卻並未反駁。
元衍城隍尊神瞥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曾經乃是一個渺小的溯雁山神化生,苦修十餘萬年,厚積薄發之下連破三階,才堪堪證得今日的元衍地界城隍神位。」
「在我證得城隍神位之後,衍生而出的城隍神印之內有著許多記憶,故而我才對這木雕的來歷有所猜測。」
「其上所雕刻的生靈,在北俱蘆洲之內並不存在,而是來自於傳說中的西牛賀洲。」
玉經天低聲喃喃道:「西牛賀洲,只存在於記載之中的地方。」
元衍城隍尊神嗤笑一聲,道:「那些古籍之內的記載幾乎都是真的,只不過你實在是太過渺小,此生幾乎無緣得見而已。」
「那這個通玄心鬼血脈,到底要不要重加培養?」玉經天的目光之內,有了些許思慮之色。
「這是你們太御聖宗的事,與我無關。」元衍城隍尊神搖了搖頭,輕甩袖袍,神光漫捲之下徑直離開了大殿。
玉經天怔了半晌,驀地自顧自笑出聲來。
「罷了,我雖依舊兼著玉台境境主之位,可這太御聖宗之內卻幾乎已經無人識得我,我為何還要對宗門之事如此上心?」
此言落罷,他便坐回了蒲團之上,重新恢復了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大殿之內亦是逐漸黯淡了下來,直至徹底歸於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