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2024-07-17 18:24:33
作者: 薔薇晚
琥珀的心,驀地搖晃了幾下,她的眼眸一沉,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側,撩起寬大的衣袖,替他研墨。
「到時候再說吧,如今我無暇分心。」
他冷冷淡淡丟下一句話,正在這時,門口傳出齊柬的聲音。
「爺,東城門出事了——」
琥珀研磨的動作,驀地停下來,她細細側耳傾聽。
「東城門有人偷運私鹽,應該是爺跟了很久的那批賊人,為數相當巨大……」
南烈羲不等齊柬說完,猝然拍案而起,急匆匆走向門口,琥珀這才放下心來,安靜地望向他的背影,一聲不吭的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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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很久的賊人?
她皺了皺眉頭,心裡拂過些許異樣的感受,她等南烈羲出門之後,急忙走出了王府的後門,暗中召見自己的手下。
如今東城門有賊人東窗事發,想必明日開始,要通過東城門,就更不容易。
「主子,明日我們怎麼出城?」其中一個下屬低聲問了句,他們的身影,已然就要被黑暗全部吞噬。
琥珀摸了摸,手邊的絲綢繡花,寶石冰冷,那條腰佩就藏匿在自己的手裡,她咬唇,已然做了自己的決定。
南烈羲從刑部回來的時辰,早就過了二更天,這幾日他回來的時候,總是太晚了。
這群江洋大盜,就是前年在李家莊犯下無數罪狀的一批草莽,掠奪了財富之外,就隱姓埋名,去年曾經抓過三個小嘍囉,但始終沒有供出其餘十人,到底藏身何處。如今耗光了那金銀,就開始勾結一起販賣私鹽,振動朝綱,這次,就要讓他們全都上斷頭台。
在刑部走了幾回,已然又過了整整三日,倒是將背後的敵寇抓出了現行,全部關押到地牢,將罪責全部呈上,約莫秋後問斬。好幾夜裡他也是匆匆在王府換了身衣裳就重新回到刑部,直到此事告一段落,他從馬車之上下來,天際剛浮現蒙蒙的白色,今天清晨起了霧氣,遠方都是一片茫茫。
「爺,我已經將夫人送回去了。」齊柬急匆匆迎了出門,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南烈羲吩咐過的,三日之後就將她送到別院。
「琥珀沒說什麼?」南烈羲冷冷淡淡望了齊柬一眼,隨意問了句。記得琥珀曾經說過,希望她能夠留在王府。
「沒有。」齊柬說的恭恭敬敬。
「那些糕點,她吃了沒有?」南烈羲徑直走入偏廳,將身上的袍子換下,捧了清水洗臉,淡淡開口。
齊柬笑著點頭,回應道。「是,玉兒說很合王妃的胃口。」
南烈羲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從齊柬手中接來一塊白巾子,擦拭俊顏上的水跡。
他疾步走去屋子,穿過外堂,走入內室,將視線定在床榻上的女子。
他也不寬衣解帶,直接上了床去,掀開被子,安靜地躺在她的身邊,側臉看她。
她這回睡得倒是香甜,像是出生嬰孩,毫無防備。
琥珀若不醒,就讓自己這麼放肆著吧,這樣的親昵,已經中斷太久太久了,久到讓南烈羲幾乎忘了這份深埋在心裡的悸動。
他抱著琥珀的嬌軀,將俊顏貼上她的夫頰,但只可惜,他還沒能陶醉太久,她的水眸冷不防地猛然瞠開。
「你怎麼這麼燙人?」
南烈羲眼看著她,笑了笑,俊顏上的疲倦,讓他如今摟著她,只想要好好睡一覺。
其餘的,等睡醒了再說。
琥珀眼看著他又閉上黑眸去,仿佛已經累極了,她皺著眉頭,將將食指觸碰上他的眉宇之間,但她猝然縮回了手。他額心所觸及的肌膚間傳來了駭人的高溫,她急忙起身,揮開兩片擋光的簾幔,這才完完全全看清南烈羲臉上及其淺淡的的紅彩並非來自於健康紅潤,而是——
他病了。
他何時生病的?因為太過勞累?
「我去叫大夫吧。」她朝著他輕聲說道。
「睡醒了就自然好了……」床上的南烈羲只是微啟著唇,吐納一聲沉濁的低吟,他即便強壯,也並非銅牆鐵壁,以往只需休息幾日,不理政事,人身心放鬆,自然就病好了。
他不想碰那些亂七八糟的湯藥,他也不跟女人那樣脆弱。
即便需要湯藥,她就是最有效的良藥。
琥珀任由他的雙手環抱著,察覺他溫熱的氣息拂過自己耳邊,她低聲嘆了口氣,她的嘴唇比花還要柔軟,蜻蜒點水般滑過他的唇瓣,稍縱即逝,帶著一種黯然神傷的意味。
琥珀最終起身,在他身邊陪伴著他,替他脫下身上的常服,免得他睡得並不舒服。白巾沾了清水,覆在他發熱的額頭上,眼眸一沉,望向那窗外的光景。
今日,原本她要對他辭別。
昨日就收到通報,鶴越殿下要見她,但南烈羲如今身子不適,她個關卡上離開他,也顯得太過薄情。
等候到了黃昏,她寸步不離,才感覺的到他的體溫褪去幾分溫熱,琥珀沉下心,走到屏風之後,重新將白布浸透在清水之中,她面對著那面銅鏡,驀地怔住了。
銅鏡之中的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血色,心事藏匿在最深處,讓她如今即便擠出一抹笑容,都顯得格外沉重。
她朝著鏡子觀望,自己白色束領之內,閃耀著一點血紅顏色。她眼眸一閃,想把琥珀項鍊取下來,鏡子裡卻老是出現南烈羲沉默且震怒的幻影,她的心猝然發抖,最後頹然垂下手,不知為何,那條血珀項鍊像個詛咒,她沒辦法把它拿下來。
走出屏風的時候,那一顆珍貴無價美麗卻又冰冷的血色琥珀,依然貼著她滿是疑問的心口。
她何時才能跟他坦誠?坦白之後,他或許——也會改變自己的心意吧。
還是……不說呢?
但她並不是喜歡欺騙他,偏偏害怕的是說出真心話,抖出實情的時候,也許,那個結果,也會毀掉彼此自認為堅不可破的這段感情。
她愈發蒼白的指節,深深攥住了那顆血色琥珀,她緩緩走出了內室,推開門去,望向那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