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2024-07-17 18:13:10 作者: 薔薇晚

  一陣陣可怕的疼痛,再度無聲無息的襲擊了她,秀麗的臉兒,立刻變得慘白。她無法說話,甚至無法喘息。

  她記得這種疼痛,這心痛之症如影隨形,始終威脅著她的性命,上一回的發作,讓她痛得昏厥。

  從娘胎里就帶出來的,心悸之症。

  南烈羲緊繃著俊顏,猛地俯下身去,一掌推開壓倒琥珀雙腿的桌子,神色不免有些倉促,一把橫抱起她,放平在書房的榻上。

  這一回,她卻不說話,不呼喊,不發出任何的聲音,只是呼吸居然有一度氣若遊絲,臉色慘白,疼痛沒有從她的口中溢出,卻是脖頸細小的青色脈絡都清晰起來,她看起來,就像是——垂死之人。

  「齊柬!請大夫!」他對著門口低喝一聲,轉眼又將深沉目光,重新鎖在呼吸愈發艱難的琥珀身上。

  眉頭一皺,他一手撕開她身上累贅的衣裳,不讓她呼吸受阻。下一瞬,他握住那染著涼意的雙手,蓄足了力道,緊緊握著,毫不放鬆一分一毫。

  過了些許時間,榻上的少女,幽幽半睜開眼眸,只是那眼底沒有任何焦距。

  她的視線浮在半空中,卻看不清眼前是誰,身處何方,耳邊也像是堵住了,什麼都聽不清楚。

  

  「給我醒著!聽到沒有!」

  他低聲咆哮,不過如今他的憤怒可怖,也絲毫無法影響這個少女,她的眼眸,不過是睜開一瞬間的功夫,再度,無力閉上。

  周遭,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南烈羲的一聲低咒。

  翌日。

  床旁的男子,一身紫色華服,俊顏無雙,眉梢上卻是凝著重重的寒意,嘴角溢出一句話,他的視線依舊鎖著琥珀,問的卻是一旁忙著針灸的大夫。「她怎麼還不醒來?」

  過了整整一夜,她還是跟一開始一樣,呼吸微弱,卻均勻許多,臉上還是毫無血色,隨著氣息,胸口極度緩慢地起伏著,仿佛她只是身體睡著,靈魂卻走遠了的活死人。

  「王爺不必過度擔心,可能是王妃太累了吧,沒這麼早恢復意識。」大夫小心翼翼地回應,面對這個不好惹的主子,他就在扎針的時候,也不敢大口呼吸。

  南烈羲一身寒意,俊顏上毫無表情,顯得疏離漠然。「她的心悸很嚴重?」

  大夫頓了頓,擠出一絲和善笑容:「並不算太過嚴重,畢竟病發的不頻繁,我看王妃的心悸,也是兩三年才發作一回。」

  「每回發作的時候,就跟死了一樣?這叫做還不嚴重?」他冷哼一聲,對大夫含糊的說法毫不贊同,嗤之以鼻,不過一聲悶哼,卻讓大夫的手抖了抖。

  南烈羲的言語之間,並未表現出他的自責,不過他確實不知道,琥珀有這種病。她看起來,即使有些瘦弱纖細,但是鮮少生病倒下,以她這個年紀而言,她看起來比一般的少女都來的健康陽光,毫無大家小姐的嬌氣脆弱。

  「這病根很難除掉,就算調理,也不會有多少起效,一般這種疾病,約莫跟自己的父母有關係。」大夫陪著笑,他說的已經夠明白了,一般這種病人,都是跟母體相關,可能在娘胎里就先天不足,又能怪得了誰呢?難不成還能先行選擇自己的爹娘嗎?先天不足,後天也並非能補的全。

  「遺傳之症?」南烈羲讀著這四個字,黑眸驀地閃過一道異樣的目光,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卻又不繼續說下去,只是緊緊抿著薄唇,俊挺的身子彎下去,坐在琥珀的身側。

  「世上大部分心悸病人,都是這樣沒錯。」大夫盡責地解釋著,「一眼看上去,他們能跑能跳能笑能哭,但何時病發受苦,沒人能夠預料。不過只要身邊有人照應,即使就醫吃藥,活很久的也大有人在。」

  南烈羲若有所思地點頭,接著大手一揚,「齊柬,帶他出去。」

  「小的先行告辭。」大夫聞言一身輕鬆,忙不迭拱了拱手,跟隨齊柬退出了房間,去領銀子。

  南烈羲的手掌,暗暗划過那過分蒼白的臉頰,那眼眸緊緊合著,那些倔強的眼神,憤怒的目光,此刻都看不到,被關在裡面。

  能跑能跳,能哭能笑,比什麼人都熱情活潑,又比任何人都尖銳固執,走到南牆撞了幾回都不回頭的堅韌隱忍,這樣的性格,居然是來自一顆有病脆弱的心嗎?

  他還以為,她的堅強,不低頭,不屈服,是因為體內的心臟也比一般人來的堅實強健的關係。

  原來,不是,而且,恰恰相反。

  她心裡的浪潮,拒絕讓他看到,她藏匿著太多太多秘密,一方面,她伺機而動,有自己的想法,一方面,她又扮演著韓王妃的身份,對他惟命是從。這個少女,心思何時變得如此複雜?

  這種複雜,他突然開始討厭。

  他淡淡睇著那張俏麗容顏,他在這張臉上見過很多種表情,微笑,哀痛,痛苦,憂愁,但如今,她蒼白的像是一張紙,風兒一吹,似乎她馬上就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眼神一沉,站起身來,齊柬從屋子外趕來,壓低聲音說道。「爺,鄒國的蒙將領不甘心,慫恿朝廷,這幾天又準備開戰,看來這場戰,沒這麼容易結束。現在朝內兩派對立,那些大臣藉口如今軍糧吃緊,戰線太長,耗時太久對國家不利,不少人想要與鄒國結盟,將西關一分為二而治……」

  南烈羲沒有繼續聽下去,生生打斷齊柬的話,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笑意,他就知道大難來臨各自飛,這些人的脊梁骨,還真的直不起來!

  「備馬。」

  「那王妃——」齊柬的視線,越過南烈羲,落在那後面某一點,突然有些踟躕。

  南烈羲沒有回頭,腳步倉促,直直走出去,丟下一句話。「她不會這麼容易就死。」

  他可是記得,她的心裡有太多欲望,怨恨,深仇,苦痛,這些就像是黑暗的絲線,把她的生命牢牢捆綁。即便身體多麼脆弱,她的心都是頑強的,這一點,他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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