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2024-07-17 18:13:06
作者: 薔薇晚
琥珀總是朝著正門的方向觀望著,坐的雙腿都麻了,就起身踱步,時間一分分流失,已然到了午後,她的心情越來越緊張不安。
到底路上有什麼事耽擱了,還是陳師傅的身子不好,昨日看他便是一幅病容,似乎生了風寒,若不是她走到哪裡都有人監視,隔牆有耳,她也不會開這口讓師傅獨自趕來王府。琥珀這般揣摩顧慮著,眉頭皺的很深,猝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她幾乎眼底一閃光亮,急著走向前幾步。
不過,回來的卻是南烈羲。
她眼底一閃即逝的低落和失望,嘴角的欣喜笑容也變得僵硬,這一切即便變化細微,卻還是被南烈羲捕捉到了,看到他回府,她的表情卻是這樣。他冷冷掃了她一眼,一個字也沒說,帶著齊柬,逕自走向大廳之內,麻木地越過她的身子,視若無物。
天,漸漸黃昏,又漸漸黑了。
琥珀幾乎是死了心,扶著毫無溫度的門邊,緩緩的,輕輕地,俯下身子。玉兒怎麼勸她,她都用身子不適的藉口,推掉了晚膳,如今的她,怎麼會有心情吃飯?
陳師傅最終還是決定袖手旁觀,琥珀苦苦一笑,指甲深深陷入木門,留下淡淡痕跡。
也對,他們非親非故,他何必冒著犧牲自己的危險,來蹚渾水呢?
生怕跟她再有任何牽扯,所以他們的約定,他也沒有遵守吧。
今夜南烈羲一直沒有回房間,似乎國事纏身,玉兒送來廚房熬煮的夜宵,非要琥珀親自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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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拒絕不得,也就硬著頭皮去了書房,南烈羲聽著熟悉的腳步聲,頭也沒抬。齊柬看到琥珀進來,識趣的退出去,將單獨相處的空間,留給這一對新婚夫婦。
她端來了一盅乾杯粥,放在桌上,柔聲說道。「王爺,夜深了,你沒用晚膳,不如先喝點粥,停下手邊的工作休息一下。」
南烈羲聞言,卻是沒任何回應,黑眸一閃,卻還是翻閱著手下的文書,今日刑部出了個案子,他總覺得蹊蹺,所以留到最後細細剖析。
「王爺,再不喝,粥就要涼了。」琥珀低低嘆了口氣,將粥碗送到南烈羲的書桌旁,捧在手心,噙著淡淡的笑容,說的誠懇。
南烈羲,依舊置若罔聞,他的態度,更讓琥珀受挫。他總是傲慢,一如往昔,想要的時候,就狠狠的要,不想要的時候,就可以當成是空氣。
她卻沒有任何力氣,跟他爭吵。她整個人就像是癟掉的娃娃,渾身提不起半點勁,南烈羲的無視,她也不過在心裡自嘲。
等了些許時間,手邊的粥都涼了,他還是若有所思,偶然從另一旁,取出紅本文書,俊眉卻總是蹙著,看起來心情不悅。
琥珀侯在一旁,好不容易見他合上一本文書,她便將冷掉的粥,放在一旁暖爐上溫熱,隔著帕子將這盅粥端去桌上放到溫燙的溫度,才走去南烈羲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我把粥熱了一次,王爺趁熱喝吧。」
仿佛理順的思緒被她的到來徹底打亂,南烈羲有些不耐煩躁,斜著眼看了她一眼,重重摔下手中的文書,冷哼一聲。「誰讓你做這些事了?我嗎?」
琥珀微微咬了咬唇,沒有抬眼,那順從安靜模樣,卻叫人不忍心,也叫人更加痛恨。
南烈羲的怒氣,幾乎是沒有任何原因,全部宣洩在琥珀的身上,他擰著眉頭,語氣中是嘲弄。「心不甘情不願,還要讓所有人都覺得你是賢良淑德的賢內助?」
她可以忍耐,到如今這個地步,難聽的話,也不是頭兩回了。琥珀捧著那溫熱的粥,還是放在他的手邊,既然她說話惹人厭惡,她便不說。
她今夜的乖巧,卻撞到了她的槍口上,他看也不看那一碗香飄四溢的乾杯粥,手掌一揮:「拿開。」
見那盅就要倒下,生怕粥米潑灑髒污了他書桌上好幾本文書,琥珀驀地伸出手去,大半碗熱粥,就這樣全部翻在她的手背上。
燙……好燙……那剛從暖爐上離開溫度炙熱的粥,燙著她的手背,也燙著她的心。
她的心底,突然一瞬間湧出太多太多的苦澀悲涼,她木然地佇立在原地,眼淚在眼睛裡打滾,卻還是僵持不下。
炙熱的溫度,在她手背上燙出了三四個大血泡,熱燙帶來的疼痛,始終無法散去。
南烈羲的眼神,猝然變深,他眼看著她不哭不鬧,取出帕子擦拭桌上的粥米和湯湯水水,仿佛為了證明什麼苦她都能夠吃得下,她擦拭乾淨之後,甚至將那本濕了的文書,也放到暖爐旁烘烤。
他的話,卻突然梗在喉嚨,說不出來。
忍著疼痛,她離開暖爐旁,將文書重新攤平,放在南烈羲的面前。她的眸光,只是幽幽掃過那文書一眼,留意那文字是否也被弄污,卻驀地不敢置信,猝然調轉身子,幾乎是撲上那文書一般的急不可耐。
這個案子裡,牽涉到一個人,名字是——陳景。
陳師傅。
「他怎麼樣了?他到底怎麼樣了?王爺,你說啊,請你告訴我!這裡面的那個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琥珀猝然拉緊他的衣袖,雙眼通紅,痛苦地詢問,那眼底的淒涼絕望,怎麼也擋不住。
他瞥了她一眼,奇怪的是,她的滿心心酸,居然連他都隱約察覺的出。
那是一種,被逼到懸崖峭壁,貼著冰冷石壁,走在那稍不用心就要摔下萬丈深淵,粉身碎骨的——絕望和後怕。
南烈羲說話的語氣,依舊疏離,若不是她眼底的熾熱痛苦太過灼人,他也不可能跟她袒露朝政。
「是個落魄文人,今日有人拆穿,他於十年前寫下反對朝廷的詩詞,已經送往刑部大牢——」
文字獄。
琥珀心頭一冷,驀地雙腿一軟,身影有些搖晃,幾乎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會怎麼樣……」她眼神搖擺不定,依舊沒有鬆開手,她手心的溫度太高,已然穿過他的袍袖,沁入南烈羲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