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2024-07-17 18:11:34 作者: 薔薇晚

  她抬頭,迎著光,不禁微微眯起眼眸,觀望著來人。

  她跟一個月之前見到並沒有太多差別,卻,更加明艷嬌美。琥珀身著一襲嫩黃色繡花的袍子,一個翠綠色的坎肩周邊縫了一邊白色皮毛,手腕上戴著純黑色的皮製護手,美麗的肌膚如雪一般白,烏黑的長髮梳著一個素髻,其餘長發就披在腦後,美得有如仙女。

  現在的她,才像是韓王的女人,錦衣玉食,不食人間煙火。

  而他,卻突然懷念那天,一身素白的少女。

  「楚炎。」她微微一笑,喚出他的名字,這個殘顏男人,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安全感。

  「韓王的寶貝怎麼變成不三不四了?」他跟她相視一笑,還未走近一步,猛犬就開始吠叫,似乎不歡迎他的接近。

  「如果它們知道有朝一日我會給他們起名字的話,當初就不會下那麼重的手。」琥珀伸出手去,套著黑色皮手套的小手輕輕撫摸著猛犬的皮毛,神態口吻都像極了是說笑。

  

  楚炎卻突然為她捏了一把冷汗,難道她跟它們搏鬥過?怎麼可能?他情不自禁為她擔憂的情緒,已經轉變為震驚。

  琥珀的嘴角微微上翹,眼睛似笑非笑,顧盼之間,那靈活的雙眸好象能說話。「風水輪流轉,無論是人跟人,還是野獸之間,都是強者為王。」

  在生死之間,她也會變成野獸,要爪子,她有,要利牙,她也有。否則,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不想回憶太多,眼神一沉,她拍了拍銀灰色獒犬的頭,輕笑出聲,問道:「你說是不是?」

  楚炎淡淡望著她,眼眸猝然變得深邃。「這一個月,你好像不在府里。」

  「我出了一趟遠門。」琥珀收起手中的銀鞭,將簪子斜斜綴入漆黑色發間,輕描淡寫一句帶過。

  那一路,很漫長,很遙遠。

  追兵在後,她只能把心一橫疾馳奔走,直到……從馬背上摔下,滿身鮮血倒在韓王府後門口……

  想到那一幕,她勾起唇邊,輕輕微笑。

  到最後,她居然還是回到了韓王府,這個地獄。因為天下之大,卻無她容身之所。

  琥珀抬起眉眼,眸子恢復原本的晶亮清澈,隨口問道,「你呢?」

  「我也有事。」楚炎的長眸內閃過一道熾熱,他走到她的身畔,兩人一同漫步,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突然開口。

  「我聽說,宰相府的小姐跟你是同樣的名字……」

  琥珀眼波一閃,卻依舊是微笑。「聽說?這裡三歲孩子都知道。」

  黑髮之後的眸子,有星星火光閃動,他直直望著琥珀,說的忱摯。「我以前都在鄒國。」

  「原來你不是本土人士啊——」她的笑意一斂,語氣漫不經心,卻是不動聲色。

  楚炎卻不肯放過,追問下去。「琥珀這個名字,應該很獨特。」

  她的眼底滿滿是狐疑,「名字能夠代表一個人的身份和命運嗎,楚炎?就像我剛知道你名字的那一刻,我也覺得你的名尊貴典雅,應該是貴族身份,難道你也是嗎?」

  「我是。」他突然扼住她的手腕,凝望她的眸光幽然轉深,那種目光帶著無法看透的深遠複雜,幾乎要讓人沉溺其中。「應該說,曾經是。」

  還真是相同的境遇,她或許也該說,她曾經是上官府的小姐?

  琥珀眼底的笑容,一分分變冷,不留痕跡地扒開他的手掌,她轉身離開。

  「如果你有危險,隨時都可以叫我。」

  楚炎低沉隱忍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一陣風吹來,不剩下一個字。

  那黃衣少女優雅的走來,慵懶跟清純無辜都消失無蹤,她的眸子閃爍深沉,看來慧黠精銳。

  不過,可惜的是,那張美麗的俏臉上,沒有半點笑容,比冰霜更冷。

  「你大禍臨頭了。」南烈羲緩緩轉身,冷眼看著她,她今日的裝扮,卻讓他眼前一亮。她像是一顆被沙土蒙塵的明珠,不需要多久時間,就足夠綻放絕世光華。

  琥珀朝著他微微欠了個身,不流露一分喜怒,安靜地聆聽下去。

  南烈羲俊顏冷酷,俊眉擰著,看起來格外嚴肅。「軒轅睿緊咬不放,已經查出你的下落。」

  這一點,她並不意外。那日是窮寇莫追,卻不代表軒轅睿不採取任何行動。琥珀揚起小臉,柔聲問了句。「王爺準備如何應對?」

  「你覺得呢?」南烈羲好整以暇地觀望,她過分冷靜的態度。

  她輕笑,淺棕色眸子在陽光之下,更像是金子一般閃亮。「與其被抓個現形,還不如主動送上門去——」

  「你必須推翻自己的身份。」他聞言,薄唇勾勒一抹笑意,她總算開竅了。

  「當然,否則,我就要死。」琥珀輕點螓首,說的雲淡風輕。

  南烈羲低沉的嗓音,再度傳入琥珀耳中。「本王剛從宮裡出來,我已經跟皇帝要求,饒你一命,擔保你只是惡作劇,絕非惡賊黨匪。反正這件事,疑點頗多,要想真真切切定罪也不易。」

  她默然不語,她無奈卻又無助,這世上幫她的人,是這個男人,千般萬般不情願又如何!

  「還有,上官琥珀這個名兒,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黑眸深斂,微微彎曲長指,鉤過她的粉嫩夫頰。「除了本王。」

  他的眼神幽深卻又熾熱,露骨的含義,她只需看一眼,再愚笨無知,也懂了。

  夜色將至。

  她一人坐在庭院中央,黑夜披散在她的周身,讓她的面目變得模糊起來。

  手邊的酒罈子,已經空了一大半。

  「三叔,如果你要去做一件事,但是很害怕很不安,卻又不得不做,該怎麼辦呢?」

  「喝酒吧,我十幾歲第一次殺人,夥伴就是給我灌了一壇酒我才壯大著膽子去的。」

  前幾日,他們就已經交談過。

  喝醉了,就不會害怕,也不會疼了吧。

  她費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子,腳步有些踉蹌,她自嘲苦笑,這一回卻沒有逃避,腳步定在那屋子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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