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24-07-17 18:10:57
作者: 薔薇晚
她臉色死白,良久蹲在花圃里沒有起身的力氣,顫抖著唇兒,只是沉默無言。
一個時辰就這麼過去了,琥珀踉踉蹌蹌站起身來,走了幾十步,趴到一旁池塘邊,她俯下身子,雙手捧出冰冷的池水,反覆洗漱自己苦澀的口舌。
她卻沒有放縱自己呆坐太久時間,重新推開門,走入南烈羲的房間,她覺得又累又困,卻還是拼命睜大眼睛,替他鋪好被褥,等主人躺上床,她才退後兩步,安靜地垂下眉眼。
「不會太長時間的……」
她低聲呢喃,卻又像是在安慰,她不敢迎著南烈羲的冷峻目光,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的唇色都變白了。
他的眼睛驟然一眯,抿緊嘴唇。暴虐的語氣,讓她心生膽顫。南烈羲支著下顎看她,宛若一頭優雅的豹子,如今他並不曾對她過度的反應勃然大怒,只是眼底的漠然,無法取代。
「不識抬舉。」
「琥珀達成心愿之後,王爺想怎麼樣都可以。」她胸膛里的空氣好像突然被全數抽去,她活著,是為了復仇,他日真相大白,這具破敗身子,也不值一錢。
「你去睿王府,本王給你一個月時間。」南烈羲冷冷淡淡掃了她一眼,她看起來實在太過弱小,她瘦的像是一頁紙片蒼白無力,這般想著,他的口吻聽來更像是寬恕和赦免。
她低著頭,神色不變,像是奴婢一般靜靜傾聽著。一個月時間,比她想像中要多,她心滿意足。
「你回來之日,就能從我手裡得到一份名單,當然,如果下次你不讓我滿意,我可不會再給你任何機會。」南烈羲閉上墨色眼瞳,那迸發冷意的源頭消失,無雙俊顏顯得比往日平和許多。
「琥珀明白。」聞到此處,她的臉色愈發蒼白,也更顯得黑色睫毛濃眉深沉。
低沉的嗓音緩緩溢出,他高傲冷峭。「你若失去所有價值,這場遊戲,本王又何必陪你玩下去?」
琥珀陷入短暫的沉默,緊咬著泛白的下唇,這個世上沒有免費的幫助,一個月時間,足夠讓她明白這個道理。
南烈羲的呼吸,漸漸平穩下去,即使在說出這麼冰冷的威脅,他的俊美祥和也一分不減。「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是當一個人的娼妓,還是當坊間男人們的妓女,可別糊塗。」
「多謝王爺。」
她繼續壓低身子,跪在他的身前,手掌貼合冰冷地面,卻只能道謝。
睿王府。
雙臂酸痛,將廚娘孫大媽交代的活兒都幹完了,她才得到閒工夫,取了一個冷掉的白饅頭,坐在池邊休息。
這段日子她沒有吃過一頓像模像樣的餐飯,卻也鮮少覺得飢餓,咀嚼吞咽著毫無味道的饅頭,她長長舒出一口氣。
百無聊賴,她垂著眼眸,彎下腰拾起腳邊的灰白色小石頭,丟入池水中,眼看著小石子漸漸沉入水底,一圈圈漣漪散開,每回她不想說話的時候,都靠這個消遣。
一把石子扔完,她回身準備再揀的時候瞥見一雙華美的靴子,她被嚇了一跳,直直地抬頭去看靴子的主人。陽光正照在那人俊挺的身姿上,她眯了眯眼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男人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歲數,一身墨藍色朝服,玉冠束髮,他即便穿著跟南烈羲一般的衣裳,卻也不顯得過分華麗奢侈,他與生俱來的端正氣派,無人取代。溫俊清雋的容顏,氣質溫潤似玉,他看人的眼神有氣勢,卻沒有敵意。
跟南烈羲不同,他的高貴來自皇家正統身份,像是一塊上好的沉香木,讓人心儀神往。
看到他的這一眼,她的唇幾乎忍不住顫抖起來,不知道是陽光太過刺眼還是為什麼,她的眼睛幾乎被刺痛的流出眼淚來一般酸澀。
這一個月,漫長的就像是一輩子一樣。
他還是這麼英俊優雅,高高在上,而她,卻在地獄中受盡折磨。
軒轅睿打量著眼前這個小丫頭,她個頭嬌小,不過夠到他的胸前,盤著雙髻,一身粉色小布襖,白色棉褲布鞋,跟府內任何一個丫鬟都一模一樣。
她坐在大石上,安靜地磕著一顆饅頭,細細咀嚼,仿佛那是世間最美味的饕餮大餐,這樣單薄纖細的身影,居然看得他停下腳步來。
睿王府對待下人一向寬待,她把一顆饅頭視若珍寶的態度,為何透露出一抹淒涼?
她像個孩子一樣丟石頭,默然無語地望著池水濺出的細小水花,纖細背影沾染上溫暖陽光,卻增添過分美麗的孤單和寂寥,她的身上仿佛藏著莫大的魔力,他不是沒有見過更加驚艷的女子背影,但他又無法否認——她的背影是特別的,獨一無二的,挽留他倉促的腳步和視線,仿佛她的身上有好多好多故事要講,讓他心口一酸。
但,當她回過神來,轉過臉來的時候,他低頭看清她的面容,心底卻划過失望。
她的身影讓人沉迷,但她的臉——太普通,淡色眉毛,稀稀疏疏,肉肉塌鼻樑,不厚不薄的唇,她就算在一堆年少丫鬟中,都稱不上是中等的姿色。
唯獨,他在她的臉上,找到最值得稱讚的地方,是那一雙眼眸。
過分平凡的面容上,卻生了一雙會說話的美麗眼睛。
她只是瞥了軒轅睿一眼而已,驀地低下頭去,她眼底轉瞬即逝的濕潤他來不及追究,便看到她朝著他行禮。
「奴婢見過王爺。」
「抬起頭來說話。」他淡淡一笑,一句話,雲淡風輕,卻在琥珀心底掀起狂風大浪。
「奴婢不敢。」她小心謹慎,還是低著頭,濃黑卷翹的長睫毛呈現順從姿態,幾乎讓軒轅睿一瞬間忽略了她平淡無奇的面貌,直直盯著那一雙垂眸。
清俊容顏上,俊眉微蹙,軒轅睿問道。「你是府上新招的丫鬟吧。」
他有些迷惑,她即使穿著棉襖,看起來小身板也過分纖瘦,她的身上沒有女人的嫵媚美麗,但那些若有若無的風情,又是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