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布局

  「這夫妻倆的事情，蘇兄弟查得如何了？」

  襄陽王府陸風羽的院落里，蘇東樓正和陸風羽在葡萄架下品茶，聽到陸風羽主動問起這話題，蘇東樓便正色道：「我今次來就是為了此事，正要和你說，不如你把那夫妻兩個交給我吧。」

  「什麼意思？」

  陸風羽心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悠然問了一句。

  

  「如今看來，這夫妻兩個來路不簡單。」蘇東樓面色更凝重了，湊近陸風羽道：「你可知道？三月時曾經有消息說段庭軒夫婦前往牛頭山，可到現在，也沒看見他們在牛頭山的地面上出現過，這難道不令人起疑麼？」

  「不是吧？王娘子夫婦就算是奸細，也不可能是段庭軒夫妻二人吧？他們身嬌肉貴的，敢來江南冒險？這杭州可是王爺的老巢。」陸風羽垂眼看著茶杯，說到這裡，才又輕輕抬眼，緊緊盯著蘇東樓：「莫非……你已經找到了什麼證據？」

  「咕嘟」一聲，蘇東樓暗暗吞了口口水，自從陸風羽上次主動表示了對他的信任後，這三個月來他幾乎天天都要往這裡跑一趟，雖沒有耳鬢廝磨，可他還是能夠發覺自己心情的變化。

  「我要是有證據，還會坐在這裡嗎？早帶著人來把他們抓走去王爺面前請功了。偏偏就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才只是懷疑。畢竟安樂樓里的確有個辭了工的王娘子，她丈夫也的確是個怕老婆的，兩夫妻都說過要來江南。然而，那一對夫妻是不是這裡的這一對，那誰也說不準。你又是個好吃如命的，萬一抓錯，你就不會和我說理了，必定要就此恨上我，日後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若是不抓，萬一他兩人真是奸細怎麼辦？就你這麼個文弱書生，能和人家斗？真要哪裡逼得急了，往你飯里下一斤巴豆，你拉肚子就得拉死……」

  「你就不盼著我得點兒好是吧？」陸風羽這個氣，狠狠瞪了蘇東樓一眼，卻見他微微一笑，悠悠道：「反正情況我已經和你說了，究竟要如何，你自己拿主意，你說抓就抓，你說不抓就不抓。若是不知該做什麼決定，那就先把人送到我那裡，我給你看著。等確定了身份，再決定他們是死是活。怎麼樣？弟弟給哥哥留了三條道兒，夠你走的吧？」

  「你還不如只給我留一條道兒呢。」陸風羽沒好氣白了他一眼，順手拿起一個桃子狠狠啃著，心裡卻是驚疑不定，暗道難道我素日裡真的錯了？這蘇東樓果然可以信任嗎？

  一面想著，就眯起眼睛。蘇東樓和他廝混了這麼些時日，對他再了解不過，一看見這個表情，心裡就鬆了口氣，知道自己這行險一搏起了作用。只要陸風羽不敢確定段庭軒夫妻的身份，憑他對美食的熱愛，絕對不肯對夫妻二人下狠手。

  事實上蘇東樓還是低估了陸風羽對美食的熱愛，這廝其實已經確定段庭軒蘇暖暖的身份了，卻因為美食而遲遲不肯下決心。尤其這三個月里，蘇暖暖和段庭軒一改韜光養晦低調做間諜的計劃，在食物上下足了心思，那些食物不起眼的外表下往往蘊藏著巨大的驚喜，只吃得陸風羽無數次升起倒戈投降的念頭。這同樣是行險一搏，既是試探陸風羽的態度，也是在嘗試能不能用美食籠絡住這襄陽王的頭號心腹，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他們的身份，你繼續仔細調查，牛頭山那邊也不要放鬆。這兩人暫時就先在我這裡吧，若他們真的是段庭軒夫妻兩個，在我眼皮子底下時日長了，一定會露出破綻的。」

  陸風羽思索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揮揮手說了一個蘇東樓希望中的答案。

  蘇東樓本想磨蹭磨蹭，就在陸風羽這裡蹭頓晚飯，不過只蹭了一頓午飯後，就發現他情緒似乎有些低落，到半下午，就忍不住趕人了。

  待蘇東樓離開後，陸風羽倚在床上沉思半晌，忽然站起身，換了衣裳後到襄陽王那裡坐了會兒，接著出來，正好看見劉強從外面走進，他就連忙迎上去道：「你去和王爺稟報完事情後來找我，我有件事要安排你去做。」

  劉強忙答應了，這裡陸風羽就在院中等著，待劉強出來，他和對方耳語了幾句之後，這才回到自己的小院。

  先有龍平章，後是段庭軒，看來江南這裡已經引起了皇帝的注意。這些年為了不引起朝廷疑心，襄陽王並未做過招兵買馬的事情。值此生死存亡之際，明玉樓的勢力比一年前就重要多了。他們不欲走揭竿謀反之路，所以沒有積蓄武裝力量，若這明玉樓真的能用，倒是解決了他和王爺的心頭大患。

  最起碼在這個時候，陸長史在美食的誘惑面前，幾經掙扎還是保住了自己的節操，仍然在真心為襄陽王策劃著名，也依然幻想著將來自己能得從龍之功，光宗耀祖，將從前那幾個斷了他前程的考官挨個兒吊起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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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守，老爺在後院賞月，讓你送幾盤點心小菜過去，還有，把冰過的花雕也帶兩壇過去。」

  柳家媳婦走進廚房，衝著正在蘇暖暖身邊打下手的段庭軒喊了一聲，只聽他疑惑問道：「老爺這是要做什麼？今兒從主人走後，見他就有些不高興，晚飯也沒吃多少，怎麼這時候又想起喝酒吃點心了？」

  「你管老爺想什麼呢？既然吩咐了，你照著端過去就是，我這就給你安排。」蘇暖暖手腳利索，在大家幫忙下，不過一會兒就預備好了大食盒，裡面裝著一盤四樣餡兒的粽子，一盤拍黃瓜花生米，一盤涼拌海蜇，一盤鹹水煮的帶殼花生。另有四樣點心：核桃松糕，果仁桃酥，手撕麻花，白糖花生餡兒的油角兒。再配上一碗鮮艷冰沙，也就齊全了。

  段庭軒給蘇暖暖使了個眼色，讓她自己小心。然後提著食盒來到後院，果然就見陸風羽坐在一個石凳上，正舉著杯子勾搭月亮，吟著什麼「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之類的詩句。

  「老爺，點心來了。叫奴才說，您就別想著什麼嫦娥了，人家就是不偷靈藥，您也得不到，后羿那廝豈是好惹的？太陽都讓他一箭一個射死了九個，就您這凡夫俗子的身體，怕是人家扔顆石子兒就解決了。來來來，還是喝酒吃點心，這才是您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惠享受呢。」

  段庭軒一邊說著，就迅速將食盒中東西一樣樣取出來。忽聽陸風羽笑道：「你這樣伶俐的人，做奴才倒有些可惜了。若你將來飛黃騰達，老爺我想一想你曾經這樣周到伺候過我，倒也是件得意的事。」

  媽的等我將來恢復身份了，不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就不姓段。讓我伺候，代價你壓根兒付不起知道不？

  段庭軒心中惡狠狠腹誹著，嘴上卻陪笑道：「老爺說笑，奴才要是能飛黃騰達，還用等到現在？」

  「那可不一定。」陸風羽搖頭輕笑，見段庭軒把小菜點心酒都擺好了，他便指著對面石凳，輕聲道：「坐下吧，陪老爺說說話。」

  「老爺……這個，您吃著我干看，這是不是忒慘了點兒？」段庭軒嘿嘿一笑：「奴才還是回去吧，不然我家那母老虎不說是老爺留我，還以為我和哪位姐姐勾三搭四，那我可就慘了。」

  「讓你坐你就坐，哪來那麼多廢話。」陸風羽喝斥一句，於是段庭軒無奈，只好小心坐在對面，心中暗自嘀咕道：「這混帳東西抽的什麼風？該不會是要調虎離山，想對暖暖不利吧？好在前些天把征娘給招進了廚房，就算有什麼事情發生，好歹能照應一二。」

  征娘是蘇東樓的心腹，此前一直在塞北負責打探消息，因為陸風羽的試探讓人不安，所以蘇東樓將她叫回來，趁機安插進廚房，和段庭軒夫婦做個呼應，主要職責就是暗中保護蘇暖暖。

  「你娘子的手藝真是天下難得。我常聽人說，京城安平侯府里那位世子夫人的廚藝是天下一絕，叫我看，雖然你娘子不會做奶油什麼的，可單單從廚藝上講，她已經不輸給那位世子夫人了。」

  陸風羽用勺子舀了一勺黃瓜花生米送進嘴裡，搖頭晃腦的嚼著，一邊表揚蘇暖暖，直到這口菜餚下肚，他抿了一口酒，這才長舒一口氣，點頭贊道：「好，難怪王娘子說辣椒是美味，果然，這裡加了點辣椒油進去，風味立刻提上來了。」

  「嗨，我和娘子都是低賤之人，哪裡敢和人家侯府里的世子夫人相比？」段庭軒搓著手，卻聽陸風羽哈哈一笑，然後道：「那若是你的娘子有成為侯爺夫人甚至是王爺夫人的機會，你願不願意給她這個前程呢？」

  「啊？」段庭軒眨眨眼，一臉迷茫：「老爺，您這話什麼意思？就我娘子那模樣，哪有侯爺和王爺願意要她呀？哈哈哈，也只有奴才這種人，和她配在一起，柴米油鹽醬醋茶過日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