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釣魚

  段庭軒笑道：「越想就越覺著你說中了他的心思，聰明人難免就會貪心，所以常有聰明反被聰明誤之事。呵呵，現在他是釣魚的人，咱們和東樓是魚，他要將咱們釣上，還不想丟掉餌料；咱們呢，只想吃掉餌料然後再吃掉他，彼此都在算計對方，就看誰計高一籌，看到底是他能釣上咱們這幾條大魚，還是被幾條大魚衝上岸去將他連皮帶骨吞掉。」

  「為什麼咱們是魚他是釣魚人？你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蘇暖暖瞪眼，卻聽段庭軒悄聲笑道：「魚怎麼了？你以為魚中只有草魚鲶魚鰱魚這些無能之輩？難道不聞鯉魚化龍之說？更何況，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這難道不比釣魚人更厲害？」

  「那也要分是誰，若釣魚人是姜子牙，鯤在他面前也只有做烤魚的份兒吧。」蘇暖暖這就屬於是抬槓了，不過對於心上人，小侯爺自然是有耐心的，又輕笑道：「憑那陸風羽，也配拿姜太公來比？你也忒看得起他了。」

  「說起來，我今天覺著東樓對他好像有些不對勁兒。」蘇暖暖想起席間蘇東樓和陸風羽的互動，忽然間就有些擔心，不知是不是上輩子耽美小說看太多的緣故，他怎麼看，怎麼都覺著蘇東樓有幾分調戲之意，比如那個害陸風羽乾嘔了的「口水」之說，怎麼想都不太對。

  段庭軒卻沒有多想，閉上眼睛呵呵笑道：「你不用多心，東樓逍遙江湖，最是口無遮攔，若為他的話費心，你腦子會抗議的。好了，咱們白日裡和陸風羽周旋，難得這會兒能放鬆一下，趕緊睡吧。」

  蘇暖暖答應一聲，困意上來，便摟著小侯爺的腰窩到他懷裡，不一會兒便沉入夢鄉。

  襄陽王一行在金陵足足耽擱了一個月，這才動身返回杭州。段庭軒和蘇暖暖著急去探查蘇州的神仙嶺，奈何陸風羽不給他們機會，也只能暗地裡著急，一邊還要仔細觀察陸風羽的態度，一旦發現對方握了把柄，要引兵來滅他們，便要提前跑路。實在跑不了，也只能豁出去暴露蘇東樓，然後亮出自己的身份，逼迫襄陽王不敢動手，若他動手，便坐實了謀反罪名，憑藉明玉樓的勢力，也能保他們一時，只要聯絡到江南各地官兵，襄陽王便無處可逃。

  因怎麼算，都覺著贏面頗大，所以夫妻二人倒還能穩坐釣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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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端午來到，襄陽王府自是數不盡的熱鬧，而京城的安平侯府，與去年相比，就稍顯冷清了。

  「爺和奶奶走了這麼些日子，沒有一點消息傳回來，也不知到了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姜姨娘和楊氏帶著段茂川從北院出來，眼看路旁楊柳青青，奇花異草爭相竟放，楊氏便感嘆了一句。

  姜姨娘笑道：「你是在屋裡時聽見老太太念叨大奶奶，這會兒就又想起來了。不過實話說，大奶奶不在府中，的確少了幾分熱鬧。我思忖著，她們再怎麼耽擱，今年秋天前是一定可以回來的，不然老太太只怕要發飆了。」

  「可不是？老太太如今吃大奶奶的飯菜已經吃香了嘴兒，幸虧還有安樂樓，不然怕是老太太壓根兒不肯放大奶奶離府的。」

  「姨娘，大娘還要等許久才能回來麼？」一旁的段茂川忽然插口，然後把手指咬進嘴裡，流著口水道：「川兒也想大娘了。」

  姜姨娘微微一僵，但很快就又微笑道：「川兒不用急，等你大娘回來，肯定會帶很多好吃的。」

  段茂川立刻咧著小嘴樂開了，為母親的「深懂我心」欣慰不已，想想又抽出手指道：「不但我想大娘，哥哥弟弟們也都很想她呢。」

  楊氏也感嘆道：「是啊，小少爺們和大奶奶還真是投緣，可見大奶奶是真心待他們好，不然小孩子很敏感的，尤其是以雲奶奶和蘭奶奶的性子，能讓他們的孩子喜歡大奶奶，可真不容易。」

  姜姨娘眉頭微微一皺，忽然問段茂川道：「你說你哥哥弟弟們都想大娘了，可他們母親不都在身邊嗎？還有你，難道我還不夠疼你的？」

  段茂川嘻嘻笑道：「姨娘對我的好和大娘不一樣，兄弟們也這麼說，不過大哥和四弟精明，不會在他們娘親面前說這種話，只有二哥性子野，昨天他在二娘面前說這個話時，還讓二娘給揍了。」

  姜姨娘和楊氏彼此對看了一眼，心中都覺得徐冉雲有些魯莽急躁，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因為這個揍孩子，傳到太太老太太耳里，讓長輩們怎麼想你？說到底也只是個平妻，難道還想越過正妻去？

  姜姨娘便開口道：「左右無事，咱們去靜姨娘那裡坐坐吧。」

  楊氏一愣，接著心中豁然開朗，明白姜姨娘是看透了。

  姜姨娘心中的確是有想法了：徐冉雲若總這麼個性子下去，於人於己都無利。從前自己只是一門心思依附著她，可說是忠心耿耿，可自從年前蘇暖暖把她叫過去說了那番話後，她對這位大奶奶便不似先前那般咬牙切齒地痛恨，於是她就覺著雲奶奶對自己不似以往那般熱情，有時候說話還有些含沙射影，也不知是她多心還是事實如此，但不管怎樣，眼下到了這個地步，能多一個靠山總是穩妥的，畢竟自己還要為段茂川的將來著想。

  在靜姨娘那裡坐了半個時辰，過去回事的人便多了，於是姜姨娘就起身告辭。回到夏雨軒，剛進院門，就見楊夫人的陪嫁周明家的正從正房裡出來，徐冉雲親自送她下了台階，姜姨娘也連忙上前見禮，周明家的應付了幾句，又誇了段茂川一回，這才昂首挺胸的去了。

  「去了哪裡？到現在才回來？」

  徐冉雲看了姜姨娘一眼，剛剛被周明傳話積攢的怒氣一下子有了發泄的途徑，若不是還殘存著一絲理智，她怕是就忍不住要罵出來了。

  「去靜妹妹那裡坐了一回。」姜姨娘膽戰心驚地答，一邊偷眼看向徐冉雲，陪笑道：「如今天氣熱了，奶奶也該多出去走走，悶在屋子裡，別再悶出病來。」

  「我不似你那麼好福氣，人緣也好，這府里的人盡可以去勾連。不過你也長點心，別時日長了，連自己家在哪兒都忘了。」

  徐冉雲冷笑著說了一句，然後不理滿臉紫漲的姜姨娘，只眯著眼睛看了段茂川一眼。即便再怎麼想隱藏，可那兇狠恨意仍是忍不住一閃即逝，她心裡確實恨：若當日不是這小崽子命大，硬撐著不肯死，她今天又怎會落到如此境地？一個小小的靜姨娘，竟然都爬到了她頭上去。一切都要怪這個小不死的，都是他壞了自己大好的一盤棋。

  不過她終於還是知道輕重的，自忖並沒有露出端倪，緊接著便回屋裡去了。這裡段茂川拉著母親的手，等到回了自家廂房，方才長長鬆了一口氣，小聲道：「難怪如今連二哥都不喜歡在二娘屋裡呆著，二娘真是越來越嚇人了，還是大娘好，三娘都比她強。」

  「好了，小孩子家亂說什麼？」姜姨娘並沒看到徐冉雲那一眼，輕輕斥了一句，忽聽小丫頭在門外說是二姑娘和林姨娘打發人來，接川哥兒過去畫畫吃點心，這裡段茂川歡呼一聲，衣服也不換就跑出去了，姜姨娘連忙道：「荷花，你跟著三少爺過去看看，你楊姐姐走了這半日，也有些累了，讓她歇歇。」

  門外那小丫頭就答應著去了。這裡楊氏便笑道：「我還沒老到走不動，哪裡就用得著姨娘這樣體恤？」

  姜姨娘笑道：「不是體恤你，我有事情和你商量呢。恰好就是為了二姑娘的事，她如今定了人家，只等爺和大奶奶回來，便要定出嫁的日子，我想著大奶奶對她與別個不同。若是從前，我們倒不必捧她這個場，可彼一時此一時，到了今日，我倒是覺著應該好好備一份禮物。這些日子，三爺和二姑娘也沒少為川哥兒費心，這縱然是有大奶奶的囑咐，但也是份兒大情意，你幫我想想，看看備份什麼樣的禮物才好？我沒有什麼身家，所以最好能有那不太貴又別致的東西做賀禮，這可不好找，因此才留下你商量，先把錢數物件兒定下來，剩下日子裡慢慢讓人在外面淘澄著，比事到臨頭再手忙腳亂的強。」

  楊氏點頭道：「這是件正經事，行，到時我讓你哥哥也在外面打聽著。」

  於是二人商議了一番，作為姜姨娘的另一個心腹，蓉兒也參與進來，商量了小半個時辰，確定幾個方案給姜姨娘挑選。這時楊氏才又沉聲道：「如今爺和大奶奶不在府里，倒還好，只是過些日子他們回來，姨娘還是要提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千萬不能讓川哥兒再出事。」

  姜姨娘抬起頭來，愕然道：「姐姐這是什麼意思？您不是說大奶奶好得很，萬萬不是害人的毒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