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江陵

2024-07-17 16:03:23 作者: 吃瓜子的犀牛

  這一次能攻克臨湘,周泰也算有些功勞,他既主動請命,徐方當即下令,命其先引軍三千,馳援魏延。

  結果周泰出城不到一個時辰就和魏延同時回來,一邊繳還軍令,一邊面露悻悻的道:「末將剛剛帶領人馬去至陣前,文聘軍竟是不戰自退,似乎是收到風聲,知道我軍已然克城,大勢已去。」

  徐方微微頷首,這樣也好,他們這幾路人馬的任務就是作為南征的先鋒部隊打開前往南郡的通路,如今任務既已完成,徐方本就不願旁生枝節,天軍再是勇悍,畢竟剛剛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攻堅戰,便笑了笑道:「周校尉不必懊惱,荊州地連七郡,還怕接下來沒仗打嗎?傳本將軍令,給周,魏兩位校尉各記功一次。」

  思忖片刻,他先對左右吩咐:「令入城的軍隊不可騷擾百姓,敵人隨時會有反撲,我軍萬萬不能大意...你們幾位都伯且辛苦些,今日白日裡便由你們巡城,並約束部屬,布置防守事宜。」又對黃忠等將道:「我軍雖然攻克了臨湘,但是漢壽、江夏的荊州軍隨時可來,城外不可沒有駐軍呼應,各位兄弟,可願繼續留在城外軍營,與臨湘互成掎角之勢,以策萬全?」

  黃忠等人自無不可,徐方當即讓三人各領本部人馬,繼續在城外軍營駐紮。

  待眾將一一接令,轉身自去,徐方這才說道:「將那些俘虜的將官們都帶上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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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張羨,趙任為首的臨湘文武一個五花大綁地由揚州軍們推擁著上來。

  凝視著狼狽不堪,滿臉血污的張羨,徐方微微一笑道:「張太守,本將久聞你的大名,今日一戰,你可心服?」

  張羨聞言冷哼了聲,挺直身軀道:「若非眾人魯莽行事,本將又豈會中爾等之計?」

  他出言不遜,登時惹惱了徐方的親兵,上去就是一腳,將之踹倒,徐方忙擺手止住,斥道:「太守乃荊州名士,爾等不得無禮!」

  「罷了,罷了!」張羨掙紮起身,長嘆一聲,說道,「敗軍之將,何足言勇?吾既已落敗,是殺是斬,隨你就是。」

  「張太守何出此言?」

  徐方笑道:「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家將軍求賢如渴,何不降我天軍?他日共成大業,當能在青史上留下重重一筆,被後來人看到,都會伸出大拇指贊上一聲:深明大義,豈不美哉?」

  「呸!」張羨怒道:「吾家屢世忠良,豈能屈膝亂臣賊子?若與爾等賊寇同流合污,莫說惹得天下英雄嗤笑,更會令祖宗蒙羞!」

  「賊子要殺便殺,要俺投降?卻是休想。」

  「張太守英年妙品,何以自取殺身之禍?你不自惜,我甚為你可惜。」

  「今戰敗被執,我不能殺你,便你可以殺我。有何可惜!」

  徐方連連勸說,張羨卻是不為所動,只是破口大罵,不過只要他沒扯到王政身上,以徐方的城府便不至於生氣,只是笑道:「我家主公早下有嚴令,凡擒荊州敵將,千石以上者,必須都要送去南昌,張公乃是長沙太守,俸兩千石,你降也好,不降也罷,本將都不敢自專。」命令親兵,「給太守鬆綁,好生款待,即日便轉道建昌,送去南昌。」

  以王政今時今日的地盤實力,其實一般的文臣武將早已沒有資格讓他刻意招攬了,不過張羨卻是不同,他本就出身荊州名門,又歷任荊州三郡太守,無論人脈還是資歷都是一等一的,這樣的人物既然活捉了,殺了著實可惜,說句不好聽的,便是他不願歸降,王政估計都不捨得一刀殺了,還要好酒好菜的安養著,讓荊州人知道他這位徐州牧是如何的禮賢下士,虛懷若谷。

  徐方在彭城歷練多時,這方面的格局自然也有,面對張羨時便顯得十分禮遇,不過轉頭面對其他人時,卻沒這麼耐心了。

  待親衛將張羨帶走之後,徐方轉望一旁在趙任,登時笑容一斂,淡淡地道:「我軍十萬虎賁已然壓境,荊州不日即下,正所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趙都尉,你若肯降,本將保你榮華富貴。」

  剛才聽到張羨的責備,趙任本是有些垂頭喪氣,但聽了徐方這話卻是立即昂首挺胸,厲聲罵道:「呸,乃公大好男兒,豈會從爾等賊寇?真是痴心妄想!」

  「這樣啊,那便如你所願。」

  徐方點了點頭,這兩年他雖親臨前線的機會不多,但只要出場,基本都是天軍這邊的最高統帥,指揮數萬人馬,揮斥方遒,區區一個都尉早就不被他放在眼裡,趙任既然寧死不降,他也沒功夫多與之說話,輕輕揮手,淡淡地道:「推出去,斬了。」

  剩餘的還有幾十個文武官員,無論是都尉都伯,還是縣丞功曹這些,徐方都推給了部下去審問,願意投降的官復原職,不肯投降的一刀了事。

  安排城防已定,徐方又詢問起斬首、俘虜以及自家這邊的折損,臨湘畢竟乃是長沙首府,張羨又治軍有方,守軍的戰鬥力遠非一般兵馬可比,即便將守軍大半誘出城外野戰,但最後的攻城戰中依舊給揚州軍造成了很大的損失,總計殺敵四千餘,俘虜千餘,而自損竟也近有兩千。

  聽到這個數字後,徐方大覺心疼,一旁的副將連忙開解道:「這個結果已算是理想的了,若非將軍巧用計謀,令城中兵力不足,咱們又早有準備,趁機先奪取了一處城門,放下吊橋,恐怕單是要度過臨湘的護城河,都要付出這般的代價,將軍且想想,當年攻臨淄時不正是如此麼?」

  這麼一說徐方心裡好受點了,是啊,若是守軍兵力充足的情況下,不給他們欺近的機會,恐怕攻城的代價會更加慘重,甚至有可能曠日持久,「這倒也是。」

  「不過對此戰,末將還有一點疑問,想請教將軍。」

  「什麼疑問?」

  「將軍用一頭青牛引發了這場勝仗,奇思妙想,實令末將佩服。但是這種計謀太也罕見,近同兒戲。難道將軍就不怕敵人疑心,不肯上當?」

  「越是匪夷所思,越是會容易讓人相信。」徐方微微一笑:「其實,這頭青牛最多算是個引子,即使張羨不肯相信,但是只要我營中火起,就足以誘其出城。」

  見副將猶自疑惑,他耐心解釋道:「張羨已成階下之囚,猶自認為非戰之罪,是眾人誤他,此大謬也,他任長沙太守多年,積威甚深,若是真看出了此番營嘯乃是本將之計,豈會中之?」

  「說白了,越是驕傲自信者,便越不願自承己過,更接受不了失敗,他自己的內心深處,便極為迫切地想要打一場勝仗,挽回聲望,所以本將斷定,只要我營中火起,裝出自亂夜驚,臨湘軍定會來襲!」

  簡而言之,徐方的這個計謀是抓住了張羨急於「將功折罪」「報仇雪恨」的主觀心態與臨湘軍驕兵悍將、不擅長應對敗局的客觀表面,因此雖然看似兒戲,但是卻一舉奏效,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副將大是佩服:「將軍用兵,真出神入化。」

  對這一記馬屁徐方卻是不置可否,只是問道:「捷報可送出去了?」

  「方才信使便已出城了。」副將道:「我軍已得臨湘,然則如今文聘屯重兵在漢壽,相隔不足百里,且武陵,南郡等地的荊州援軍還絡繹不絕地正趕往前去與之會師,將軍,咱們下一步的行止該當如何?」

  「眼下主要便是防範頷首的文聘軍了。」

  徐方沉聲道:「臨湘,既是長沙首府,又是進入南郡的咽喉要道,此兵家必爭之地,文聘斷然不會坐視這座城池落入我軍的手裡,肯定會來與我相爭!」

  「本將在送去南昌的告捷軍文中,已經寫明,請將軍速遣兵馬來援,或進一步再奪臨沅(後世的湘省常德),或暫時先據守臨湘。」

  沒過多久,臨湘易主的消息便傳遍了荊州大地。

  荊州這邊自是大為震懾,蔡瑁當即急令文聘即日整頓三軍,務必奪回此城,而另一邊的王政卻是大喜過望。

  ......

  豫章,南昌。

  「主公,上午接到建昌傳來的捷報,徐方將軍已克臨湘。」

  踱入書房,行完君臣之禮後,糜芳迎面便道:「徐將軍更提議,我軍不如趁此大勝,乾脆把臨沅也一舉攻克,免得等文聘軍馬調度完畢,再來反撲...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一如慣例,王政沒有先把自家的打算說出,先把方才讀的經書輕輕放在案上,轉回椅中坐下,顧盼糜芳和郭嘉道:「子方和奉孝何意呢?」

  糜芳自然知道王政話裡帶上他不過是客套罷了,聞言訕訕地笑了笑,第一時間便望向一旁的郭嘉。

  郭嘉悠然地搖了搖羽扇,微微一笑道:「臨沅北鄰江夏、東接洞庭,乃是武陵首府,且如果想從長沙攻入南郡,此城也是必經之地。」

  「只要打下漢壽,便等同打開了通往襄陽的大門,我軍便算是徹底立在了可進可退、能攻能守的不敗之地,徐方將軍的提議不無道理。」

  「言下之意,奉孝是同意了藥師的意見?」

  郭嘉緩緩搖頭說道:「臣適才的分析,只是從地理、兵法上來分析。換而言之,只是從眼前來做分析。長遠來看,臣卻以為,無論圖與不圖,其實皆有利弊。」

  「此話怎講?」

  「主公請看,」郭嘉指著地圖道:「城池既名臨沅,顧名思義,荊州境內的沅江便正好是從此城旁橫穿而過,且一旁就是漢壽,兩地相隔不足百里,這也就是說,我軍如果攻陷了漢壽,就會出現兩個麻煩。」

  「哪兩個麻煩?」

  「其一,據情報而言,到目前為止,漢壽已經屯駐了接近兩萬多的荊州援軍,且還有一萬多人正兼程趕去,我軍若是打下臨沅,看似占據了有利位置,可要想再進一步,卻就必須要面對大股荊州援軍在旁虎視的壓力。」

  「其二,臨沅城中及兩側又皆是沅江的河道,不利大軍行動,三萬的敵軍近在咫尺,就算我軍決意再進一步,北上南郡,可文聘如何會容我大軍從容過江?」

  郭嘉道:「主公再請想想,臨沅距離臨湘亦是不遠,文聘卻為何不選擇在這裡駐紮,卻偏偏選擇漢壽?便是因為這裡的地形太過狹窄,不利大軍駐紮,遑論進行軍事行動了,若我軍去取此地,極有可能會受到荊州軍的狙擊!」

  王政微微頷首,神情平靜地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笑著問道:「卻如奉孝所說,那你是不贊成藥師的方略了?」

  「卻也不是。」

  王政登時失笑:「又不是同意,也不是不同意,本將倒有些糊塗了,奉孝你到底何意?」

  郭嘉道:「乘勝自當追擊,以臣之見,臨沅是要打的,只是並非真打。」

  「並非真打?」

  「上策莫過明攻臨沅,暗取孱陵!」

  「孱陵?」王政聞言一怔,視線轉向地圖,落在了武陵郡的最北面,只是一眼心中便是一動。這是孱陵在地圖上的位置,而其不遠處卻有一個更令王政熟悉的名字。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孱陵便是後世的公縣,離後世的荊州,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江陵城,只有僅僅數十里的距離!

  王政登時便猜出了郭嘉心中的真正盤算,沉吟片刻問道:「如何明攻?怎麼暗取?」

  「遣徐方引軍,做出浩大的聲勢,表面上猛攻臨沅,把文聘的視線盡數吸引在此,長沙的郡治已陷,若是讓武陵的首府再次失守,影響實在太過惡劣,文聘肯定不會不去救援!」郭嘉道:「只要他派出主力前去馳援,此計就算完成了大半。」

  王政點了點頭,示意郭嘉繼續。

  「而同一時間,主公卻可另遣一員大將,率領兵馬不去臨沅而去作唐,經由作唐向北,悄悄繞過漢壽渡河至孱陵附近。」

  「孱陵不過一座小城,一戰可定,拿下之後立刻全軍出動,攻取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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