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紀家

2024-07-17 10:16:46 作者: 醉玉頹山

  早餐吃的清水掛麵。

  大門突然被推開。

  江照白單手撐傘,背手捏著一串鑰匙,一年四季的行政夾克,儀表堂堂之資。

  難得,自家弟弟受罰,大雨天也要過來瞧。

  冬凝像看老熟人般,打招呼,「吃麵。」

  大概,江照白給她的感覺就是,分明有著腹黑大boss的氣場,卻是沒架子的高位衙內,相處起來很輕鬆。

  他收傘放好,拿碗筷心安理得入座,裝面吃麵。

  冬凝把豆醬推過去,「從江家出來,沒盛筵?」

  「第二餐。」江照白對好筷子,「阿行呢。」

  

  「他不吃麵。」冬凝道。

  「我給你們求了情。」江照白舀了一勺豆醬,「經文抄完隨時回市里。」

  他這樣講,肯定認為抄完經文。

  冬凝不敢抬頭,「沒抄完。」

  沒打魚,光曬網。

  江照白審視她一眼,笑,「你們倆個,罪有應得。」

  「上次這麼說話的人,已經被我氣走。」冬凝笑了笑,「他受罰關我什麼事,作陪7天,一天一百萬。」

  江照白睨她。

  「會賺錢。」

  冬凝喝一口水,「我哪有你這麼看淡世俗名利。」

  江照白慢條斯理吃麵,拿紙巾擦嘴,「你想要的,怎麼不跟他要。」

  向來食不言寢不語的世家公子,話投機,這會和冬凝倒是聊挺多。

  「我可要不起。」冬凝慢悠悠道,「該有的都有,多的也不嫌棄。」

  「趕緊吃,嘴巴油油的,這麼丑。」江照白嘖一聲,無比嫌棄的推紙巾給她。

  冬凝覺得這人指定眼瞎,面都沒放油,哪來的油沾嘴巴。

  「你就跟江行止一樣。」

  江照白回望,「哪樣。」

  冬凝拌了拌麵,「嘴裡吐不出象牙。」

  混得挺熟,像聊家常。

  窗外。

  江行止沉默地觀看屋裡吃麵的男女。

  江照白忽而放下碗筷,指著窗外,「你瞧瞧,被他偷聽了。」

  「誰?」冬凝回頭,看到江行止,突然地怔住。

  而後低頭戳面,這人怎麼走路愛沒聲,說一次壞話都不行。

  江行止眼風掃過江照白,冷淡哼聲,「為老不尊。」

  江照白聽了也當作沒聽到,不怒反笑。

  江行止沒閒情逗留,打開傘,話是對冬凝說,「吃麵沒營養,一會有人送早餐給你。」

  她總是輕輕地噢。

  見江行止離開,江照白沒再吃麵,跟著撐傘離開。

  冬凝望出窗外,大概有事談吧。

  一人撐一傘。

  過通幽小徑漫步。

  就這麼光看背影不看長相,氣質還是有點相似的。

  淅瀝雨聲,江照白的聲音格外低,「你最好儘快出來解決你遺留的問題,大伯要退任,瑞通扔給你,不管你做過什麼,乾乾淨淨執掌瑞通。」

  江行止沒怎麼聽,朝他伸手,「鑰匙。」

  江照白退開步伐,「哪去。」

  隔著雨霧,兩個人輕飄飄對視。

  江行止淡聲,「你少管。」

  江照白總是習慣單手背身,「佛祖讓你走了嗎。」

  這是不打算給。

  江行止很淡地輕嗤,不與他交談。

  李肆同樣沉默離開。

  有一回6點半的聯播新聞里,大公子分明正兒八經的人,可背地裡就是個腹黑的。

  冬凝端著碗出來,「給啦,一把鑰匙嘛,別讓我們求你啦。」

  她撒嬌的聲音一出,江行止腳步頓住,她都聽了些什麼。

  江照白聽得頭皮發麻,頓時加快步伐,「這什麼地兒啊。」

  隨之,鑰匙被扔到李肆懷裡。

  「謝謝大哥。」冬凝靠在廊柱,歪著腦袋,笑容美滋滋。

  「謝我嗎江行止。」

  江行止悶笑。

  她感覺江行止有事出去,他當天拿到鑰匙果真離開,天黑才回來。

  冬凝沒問,待在西院看李肆給她修窗戶。

  「修不好就不修,我今晚睡你老闆的房間。」

  李肆用錘子敲敲打打釘子,「你欺負他,他睡眠不足,一早起床眼睛都是紅的。」

  冬凝愣了。

  誰欺負誰。

  第八天,寺廟的鎖終於全開了。

  經文沒抄完。

  天色灰濛濛,空氣泛了點潮濕的味道,這樣的雨天,反而顯得很寧靜。

  冬凝在佛殿抄經文。

  十四本只抄四本。

  太厚。

  江行止自她身後俯在她耳邊,陰影壓下來,「抄上癮了?」

  她愣了一下,回頭仰望他,「七百萬不能白拿。」

  江行止沒發現冬凝有多愛花錢,偏她一根筋,答應的不管對錯都要做到。

  他抽走她手中的筆,「不抄了,回家。」

  冬凝揉揉泛酸的手腕,舒一口氣,「那張紙可以給我嗎。」

  江行止聽著,眼眸微動,「哪張。」

  她指隔壁的架子,「你寫我名字那張。」

  江行止冷不丁嗤笑了下,短促又輕蔑,「一張紙,有什麼好稀罕。」

  冬凝一句『字體好看,想收藏』咽回去,垂眸,默不作聲起身。

  他已經邁出門檻。

  她返去房間找到手機,跟在江行止後面離開。

  門外。

  江公子的黑色勞斯萊斯已經停在寺廟門口,排在賓利身後的還有幾輛紅旗。

  冬凝坐進副駕駛位,豪車車隊整齊有序的駛離時,朝寺廟大門看去。

  住持和小沙彌正站在門口相送,金黃門額。

  她朝住持輕輕點頭。

  住持撣佛珠,「阿彌陀佛。」

  小沙彌也跟著微低頭作禮,「江先生的經文沒抄完。」

  車隊越走越遠,住持轉身進寺,「勉強不來,他不需要任何人指引,他始終知道到底該要什麼,不要什麼。」

  -

  中途,江行止接了個電話開始掉頭,手指點了下手剎。

  外面下雨,他側過頭冬凝,氣定神閒,「跟我?」

  冬凝摁滅手機,「去哪裡。」

  他潦草地搭腔,「走就是。」

  黑色跑車往近郊方向開。

  這是冬凝第一次到紀家。

  路平直且長,沒有任何車輛來往,獨家公路進唯一一棟的別墅,車窗外綠蔭草,舉目儘是星花玉蘭。

  有錢愛養生,愛布局,圖風水。

  空氣好,不鬧。

  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尾氣。

  這座城市也不是只有CBD大樓和賣到天價的豪宅。

  冬凝降車窗,趴在窗口,「百頃地都是你家的?」

  他只是嗯。

  星花玉蘭清雅迷人。

  「外面傳,生人進江紀兩家要坐直升飛機,否則找不到路。」

  江行止側眸掠她,「誰。」

  「沒誰。」冬凝光顧著看一路的風景。

  當初意圖勾搭江行止,左打聽右打聽來的。

  「你父親為什麼去倫敦,這裡也舒服,他怎麼不回來?」

  江行止放慢車速,「千禧年,倫敦比新京更發達,他執意由政轉商,我母親在新京任職高位,想想那個年代,他始終抽不了身回來看她,兩地分居,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和平離婚。」

  冬凝認真聽完。

  第一次了解他父母的私事。

  「那你呢,喜歡商還是政?」

  江行止像聽了個笑話,竟然回答不上來。

  喜歡哪個。

  但凡他想要什麼,江紀兩家隨時都能給他,偏他什麼都不感興趣。

  江行止手臂擱在車窗,掌心迎著風吹,開腔調侃,「又不是皇位,誰得不到誰死麼。」

  「對於平常人來說是夢不到的好家世,你們江家的產業算頂級。」

  她還說:「你不用努力就能擁有。」

  江行止悠然往座椅一靠,沒回答。

  冬凝沒追問答案。

  和過分理性的人交談,他本身家教所獲取的知識和格局本就不同,對於家族和睦所帶來的利益,理智到極致。

  冬凝回想,轉念又說,「沒聽你提過紀家,很神秘。」

  世家大族更重於資源優勢整合,真不會拘泥於愛情這種東西,離婚通常不會老死不來往。

  實在奇怪。

  江行止換隻手扶方向盤,騰出另一邊手扣住她手心十指交叉,「了解紀家做什麼,想讓你知道什麼就是什麼,不想讓你知道的,你這輩子都不會知道。」

  對,沒事去了解紀家幹嘛呢。

  車最後停在一面大湖前,石階往上是大宅門,傳言中的紅屋頂,高圍牆,六儀重門府邸。

  毛毛煙雨里,幾名保鏢撐傘在台階兩側等候。

  江行止解開安全帶,「等我。」

  冬凝噢,拖掉鞋,抱膝綣在座椅,「很久嗎。」

  江行止推門的動作停下,重新關上門,「你想幾分鐘。」

  冬凝咬唇,「10分鐘。」

  他朝她一眯眼,笑道,「學會命令我,現在厲害了呢。」

  冬凝手裡的毛絨公仔丟江行止懷裡,「再逗我就只給你9分鐘,不出來,我自己開車走。」

  江行止一挑嘴角,音調拉長,「行唄。」頓瞬,手指捏她鼻尖,頑劣道,「我敢不聽囡囡的話麼。」

  哄得認真,冬凝瞪他,他哪次聽過。

  一下車,他變得正兒八經,任由紀家人撐傘接他進門。

  聽到比他年紀小的男生喊他,「舅舅,您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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