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害怕
2024-05-02 18:18:58
作者: 月下無美人
陳氏垂著臉哭了許久,謝淵就抱著她也沒動她。
等她哭聲漸歇的時候,謝淵才問道:「到底怎麼了?」
陳氏聲音帶著哭腔將之前她去碧荷苑後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才抬頭:「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我只是想要安穩,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樣。」
「我害怕每天睜眼就要計較怎麼才能活下去,我害怕每次她出去回來之後都是一身的傷痕,我想要幫她的,我也想要護著她,我不想只是抱著她哭。」
「可是我害怕…」
陳氏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看著自己的手。
「我拿不住刀,我見不了血,我就連想要劃破臉省了麻煩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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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沒用……」
「我知道的…」
陳氏用手遮住眼睛,垂著頭邊哭邊說,言語裡全是滿滿的厭棄。
她知道她自己沒用,知道她不配當母親,她不該逼著蘇阮,更知道她為什麼不想入二房,可是她怕,她怕她沒了娘家,沒了蘇宣民,就連曾經拼了命也要護著她的女兒也沒了。
謝淵抱著陳氏哭得發抖的身子,眼底神色複雜。
謝老夫人曾經問過他,他為什麼會喜歡一個軟弱到讓人理解不了的女人,可是唯有謝淵知道,他曾經親眼看到蘇阮一身是傷昏著被他抬回去之後,陳氏拿著剪子想要劃破自己的臉。
當時的她邊哭邊抖,害怕的手裡幾乎拿不穩剪子。
她怕疼,怕丑,怕臉上猙獰。
最後那一下就朝著自己胸前扎去,要不是他去的及時,陳氏早就沒命了。
謝淵承認,陳氏的臉讓他驚艷,她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女人,可是她當時哭著跟他說她害怕疼,然後拿著刀刺的胸前鮮血直流的模樣,才是真正讓他動了心。
或許她真的懦弱,可是她未必不好。
謝淵抱著陳氏低聲道:「阮阮還是怪你?」
陳氏哭的力竭:「她沒怪我。」
可是……
她也不再愛她。
就像是兩條線越走越遠,她依舊護著她,念著她,卻不再與她親近,更不肯叫她。
謝淵眉峰緊擰,聽著陳氏的哭聲想要安慰,只是還沒等開口就見陳氏突然抓著胸口倒了下去,若非他反應快,陳氏便直接砸在了旁邊的楠木矮桌上。
「嘉娘!」
謝淵急喊出聲。
陳氏卻是臉色煞白,緊閉著眼癱軟在他懷裡。
謝淵臉色大變,連忙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快步走到床前放下後急聲道:「來人,快來人……請大夫!!」
……
蘇阮跪在靈前低聲誦經的時候,采芑突然闖了進來,她回頭時采芑便急聲道:「小姐,不好了,夫人那邊出事了。」
蘇阮神情一怔,下一瞬猛的從蒲團上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方才去外院取東西的時候,聽著說谷風院那邊突然請了大夫,好像是夫人暈倒了,侯爺又急又怒,小姐……」
采芑嘴裡一句「小姐你要不要過去看看」還沒說出來,蘇阮就已經扔掉了手裡的東西,轉身大步朝著門外走去。
陳氏身體一向都好,她雖然看著嬌弱,可是卻鮮少生病。
是被她氣得嗎?
蘇阮心中一邊想著事情,一邊快步朝著谷風院那邊走去,等到了近前時,遠遠就看到院子裡站了好些個丫環。
她走到門前後,那些丫環都是詫異的看著身著素服的蘇阮,連忙朝著她行禮。
「六小姐。」
她們都知道老夫人收了蘇阮當干孫女的事情,也知道老夫人讓她入了謝家成了六小姐,叫她之時倒是沒什麼猶豫。
其中一個丫環說道:「六小姐可是來看夫人的?奴婢替你去通傳……」
「不用了。」
蘇阮見著那丫環準備入內,卻是突然開口喚住了她。
那丫環滿臉詫異的看著蘇阮,而蘇阮則是緊抿著唇看了眼房內,想起白日裡陳氏與她哭泣的模樣,突然轉身就走。
謝淵出來時,就看到蘇阮想要離開,頓時沉著臉厲喝出聲:「站住!」
蘇阮腳下一頓,轉頭看見是他,低喚了聲:「侯爺。」
「你不看看你娘?」
「她有侯爺……」
「她是你娘!」
謝淵沉著眼看著蘇阮:「無論她再不好,再做了什麼,她都是你娘!」
蘇阮對著謝淵眼底的陰沉,沉默了片刻後,才抬腳朝著房裡走了進去。
屋中燒著碳盆,熏的裡面暖意融融,碳盆上放著藥罐子,剛一入內便能聞到一股泛著苦意的藥味。
裡頭來的大夫還是上次替蘇阮看傷的那一個,他站在桌邊收拾著東西,聽到腳步聲只以為是謝淵進來了,直接說道。
「謝侯爺,夫人先前傷了心脈,受不得刺激,我上次替她診脈的時候便已經與您說過,要讓她心平氣和切莫大喜大怒,她這傷本就還沒好透,若是……」
陳大夫話還沒說完,一抬頭卻見到不是謝淵,神情有些驚愕。
蘇阮卻是臉色難看:「受傷,受什麼傷?」
陳大夫看向蘇阮身後的謝淵。
謝淵對著他說道:「你先出去吧。」
陳大夫是見過蘇阮的,感覺著這父女兩有些不對勁,而且床上還躺著那位新夫人,他連忙應了一聲,將旁邊的藥箱收拾好後,就直接退了出去。
等他走後,蘇阮才看向謝淵問道:「我娘怎麼了,她怎麼會受傷,大夫說她傷了心脈是什麼意思?」
謝淵抬頭看著她:「早在荊南的時候,她就受了傷,就在我找到你們那一天。」
「怎麼會……」
蘇阮怔怔的看著謝淵。
謝淵聲音冷淡:
「當時我救回你們母女的時候,你被打的渾身是傷,回去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幾日。」
「你娘見到你為了護著她險些殺了人,就想要毀了她自己的臉,可是她怕疼,也怕丑,最後就拿剪子捅進了胸口。」
蘇阮神情呆滯,扭頭看著床上昏睡著的陳氏。
她知道陳氏是怕疼的,很怕很怕。
蘇宣民還在的時候,她被針扎了喊疼,磕著了叫痛,後來她們沒了庇護,她摔倒哭,難過哭,被人為難了哭,燒火做飯被燙著了也會哭。
她每次都掉眼淚,抱著她哭得一塌糊塗。
這樣的陳氏,她怎麼敢朝著自己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