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意
2024-05-02 18:18:57
作者: 月下無美人
謝青珩被蘇阮問的啞口無言。
蘇阮看著他那模樣,陡然生出些疲憊來:「這牌位我收下了。澄兒,送大公子出去。」
謝青珩被滿臉警惕的澄兒請出了房間,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他想起剛才房門關上的瞬間,那龕台前擺放的蒲團上跪著之時背脊挺直的少女,那明明瘦弱的身形像是壓著什麼重物,讓她拼盡全力才能不被壓垮。
謝青珩突然就生出些不知所措來。
他怕蘇阮算計弟妹,怕她傷害謝嬛他們,更怕她入了二房之後擾得他們不得安寧,可是現在想想,蘇阮也不過是個才十四歲的孩子,甚至比謝嬛還要小一些,她能做什麼?
她的尖銳,她的狠辣,她的冷言和漠然都是因為想要護著那個從來護不住她的人。
更何況,蘇阮也從來都不想入二房。
……
澄兒趴在房門上,看著外面謝青珩站了許久才轉身離開,這才回頭道:「小姐,大公子走了。」
蘇阮輕「恩」了一聲,斂眉看著手裡折好的佛經,攤開來後,那上面的字跡是她以前慣用的。
上一世她為人矇騙,被人利用弄垮了謝家之後,便也失了利用的價值,被人棄如敝履,甚至因為她曾是謝家人,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好幾次都險些被人弄死在暗巷之中。
那段時間她四處躲藏,為了活命什麼都肯去做。
她混跡過三教九流之地,也曾混入過煙花柳巷,後來怕被人察覺便毀了自己這張臉,卻依舊被人抓去了牙行,然後因緣際會的被賣進了國子監祭酒祁文府的府中,扮作啞巴伺候過祁文府一段時間。
或許是因為她不會說話,祁文府對她沒什麼防備,甚至閒暇時還會教她讀書寫字,她一手字跡幾乎全是承繼於祁文府。
謝青珩如今還是國子監監生,他自然是見過祁文府的筆跡的,剛才怕是察覺到不對,所以才會問起她的字是誰教的。
蘇阮不由暗道自己大意,想起剛才磨墨時的習慣,還有謝青珩那瞬間的異常。
蘇阮不由提醒自己。
她如今已經不是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的佞臣蘇越,她也不是那個親手剮了仇人,被人罵盡狠毒不得好死的蘇大人。
她是蘇阮。
十四歲的蘇阮。
那個住在謝家,還未被人矇騙的蘇阮。
手中的佛經被全部扔進了碳盆里,看著那些字跡連帶著紙張被焚燒乾淨,蘇阮才說道:「澄兒,將我之前寫的那些東西全部拿過來,一張都別剩下。」
澄兒有些不解,卻也沒多問,只是點點頭應了一聲,便轉身朝著桌邊走了過去。
……
陳氏從碧荷苑離開之後,就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進去時眼睛通紅將自己關進了屋子裡。
謝淵入宮了一趟,回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沒見到陳氏的身影,他不由問道:「夫人呢?」
旁邊的丫環春嵐說道:「夫人在房間裡。」
謝淵一邊被人服侍著脫下身上的大氅,一邊解開外衫,聞言眉心微皺:「是歇著了?這麼早,用過飯了沒有?」
春嵐看著身形精壯的謝淵,目光落在他解下官服之後,將裡面里衫繃得微緊的肩背上,眼底划過些迷戀之色。
謝淵的長相在世家之中也是頂好的,不是文弱書生的白皙,而是戰場上養出來的不怒自威,而且之前他一直沒有續弦,她們這些貼身服侍的丫環都想著哪一日能夠飛上枝頭,可誰能想到半道上居然殺出一個陳氏來。
那陳氏有什麼好的?
不過是就是長得好看了些,一股子妖媚勁兒,還動不動就掉淚珠子,將侯爺魂兒都勾了去了。
春嵐一邊替謝淵解著腰佩,一邊柔聲說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晌午的時候去了一趟碧荷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就哭著跑了回來,然後將自己鎖進了房裡,誰也不准進去。」
「侯爺,不如奴婢替您……」
春嵐剛想先服侍謝淵洗漱用膳,誰知道謝淵直接沉聲道:「你說夫人去過碧荷苑?」
他緊緊皺眉,想起蘇阮之前的性子來,伸手揮開了腰間的手,自己將腰佩扯了下來扔在了一旁,然後就快步朝著那邊房中走了過去。
「侯爺!」
春嵐叫出聲。
可是謝淵像是根本就沒聽到,直接掀開帘子就入了那邊的房裡。
春嵐頓時氣得直跺腳,瞧著那邊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狐媚子」。
謝淵絲毫不知道春嵐的不甘,他進了房間後,就見到趴在窗欞邊上的陳氏。
她側臉靠在窗邊上,眼睛紅腫著,一張臉被窗外的冷風吹得煞白,她卻好像沒有知覺,就那麼呆呆的看著外面被雪壓的快要斷掉的樹枝。
謝淵大步走到窗前,伸手將打開的窗戶放了下來:「你身子不好,這麼吹冷風怎麼能受得住?」
陳氏沒說話,只是垂著眼。
謝淵看著她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頸,忍不住嘆口氣:「阮阮與你吵嘴了?」
陳氏已經止了淚的眼裡瞬間又蒙上了水霧,可是想起蘇阮不喜歡她哭,她強將那淚意咽了回去,開口時帶著絲鼻音:「沒有,阮阮很乖,她最孝順我了,怎麼會跟我吵嘴。」
謝淵聽著她聲音不對,伸手抬著她下巴強將她臉露了出來,就見到她眼中強忍的眼淚。
他伸手在她眼下輕劃:「還說沒有?」
陳氏緊抿著嘴沒說話。
謝淵將她拉起來,側身坐在她原來的位置,將她圈在懷中。
陳氏感覺著腰間那存在感極強的胳膊,頓時就想起了蘇阮之前的話,那句蘇宣民還在孝期,她嫁人了的話,讓得陳氏臉色瞬間白了幾分。
她如同針扎似的想要推開謝淵,剛一動作就被謝淵攔住。
謝淵聲音有些沉:「嘉娘,你已經嫁給我了。」
陳氏僵住,回頭看著謝淵有些陰翳的眼底,下一瞬再也忍不住,突然就低聲哭了起來。
她知道她嫁了,嫁了就沒有回頭路,她如今已經是謝家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