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紅本本

  當晚，盛暮城帶唐煙暖回了城北別墅過夜。

  洗漱完畢的兩個人相擁而臥。想到自己今天對秦陽央動手時血腥的模樣，此刻唐煙暖有些忐忑地埋頭在盛暮城的胸前，嗓音澀澀地問：「阿暮，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怕？我……」

  緊擁她的男人不待她把話說完，低頭將她吻住：「不，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敢愛敢恨的暖暖。不是你的錯，是秦家那些人該死，是他們罪有應得。所以，你怎樣對他們都不算過份。」

  

  盛暮城的指尖划過她的臉頰，將她垂下的一縷髮絲撥開，「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你還有什麼想要實現的心愿？」

  唐煙暖認真地想了想，「我希望媽媽的病能好起來。」唐煙暖停了停，猶豫著繼續說道，「阿暮，可以可以讓李醫生來接手治療媽媽，畢竟他是……」

  「好。」盛暮城這回沒有拒絕，而是一口應下。他也知道李沁洋在精神疾病治療方面的確很突出，目前是最佳的治療人選。所以縱然是對李沁洋有成見，但盛暮城不會因為這點私心，而耽誤了蘇慈的病情，因為那是唐煙暖的母親，更是她唯一的親人。

  唐煙暖還以為盛暮城會因為提到李沁洋而不高興，見他答應得這麼幹脆，她不由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動。只是感動不過幾秒，就聽到盛暮城補充道：「為了保證治療效果，在李沁洋為岳母大人治療期間，你不能主動去探望，我會定期接岳母大人回來和你相聚。」

  似乎一切合情合理，唐煙暖並沒有理由拒絕和反駁。可細想之下，盛大少爺分明還是在小心眼嘛！說是為了保證治療效果，其實還不是為了阻止她和李沁洋見面麼？

  唐煙暖也懶得去戳穿盛少的小心思，往他懷裡頭縮了縮，乖巧地應道：「好，一切聽你的安排。」

  「還有什麼心愿嗎？」盛暮城又問。

  唐煙暖再想想，好像已經沒有什麼心愿了。報了仇，治好了媽媽的病，她的心愿就都已經了結了。便是這樣走到了生命的終點，她覺得她也再無遺憾，可以有臉去面對九泉之下的父親了。

  「沒了。」

  「沒了？」盛暮城似乎不滿意她的這個回答，碰了碰她的前額反問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們的以後？」

  聽到盛暮城這麼問，唐煙暖垂了眼睫，不敢去直視盛暮城的眼睛。她的確沒有想過，她也不敢去想她和盛暮城之間有沒有以後。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再出現在盛暮城的身邊，攪亂他的生活。

  大概是盛暮城的目光太過期盼，又或許是他的呼吸太過灼熱，唐煙暖低眸間違心地應了一句：「想過，想過我們會一起牽手到老，兒孫繞膝。」

  其實這些也不算假話，曾經她想過，她會和盛暮城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像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那樣，舉行盛大的婚禮，然後一起牽手到老。到了他們一百歲的時候，白髮蒼蒼的他們會有很多的兒孫繞在膝前，為他們祝福，聽他們慢慢地講曾經發生的故事。

  只是這些不是她現在敢想的，現在她和盛暮城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偷得浮生，她根本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因為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心懷夢想的女孩。即便放下了仇恨，她也再不能夠回到曾經。

  她的話很好地安撫了盛暮城，他彎起唇角笑出了聲，環著她的雙臂緊了緊，湊到她耳邊輕語：「要有很多的兒孫繞在膝前，那現在還得多多努力才是！」

  「阿暮，你……」唐煙暖瞬間臉紅。

  清晨醒來，陽光已從窗簾縫隙中灑了進了房間，細小的塵埃在光線中慵懶地漂浮著，惺忪的早晨寧和又美好。

  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唐煙暖翻身起來，被床頭上醒目的禮盒吸引住了。打開盒子一看，裡面紅艷艷的兩個小本本讓唐煙暖吃驚不小。

  心跳加速地翻開緋紅的封頁，裡面的照片和名字讓唐煙暖紅了眼圈。她的指尖久久地停留在證書上的照片上，大紅底色的背景上，兩個穿著白襯衣的臉上還泛著些許稚氣。

  她記得這張照片，是大二那年她生日那天，她拉著盛暮城去拍的。當時盛暮城問她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她調皮地說想要一張合影。盛暮城啞笑，她這個生日願望也未免太過簡單吧？

  於是盛暮城舉起手機，配合地攬著她自拍了一張。含笑再問：「確定只要這個生日禮物？」可唐煙暖卻搖頭，拉著盛暮城鑽進了街邊的一家照相館。

  「老闆，結婚照，謝謝！」

  照相館的老闆放下紅色幕布，端起相機對著兩個人，「來，看鏡頭，都笑一笑！」

  咔擦一聲，笑容定格在了鏡頭前。心滿意足地捏著小小的照片，唐煙暖一路連蹦帶跳。盛暮城跟在她的身後，這才想到出門前她特地發信息交代，讓他穿白襯衣。原本以為小丫頭只是心血來潮地想要情侶款，沒想到原來她早就想好了這一出。

  結婚照拍了，所以接下來是要去領證嗎？今天她剛好十九歲，領證……好像還不夠法定年齡。

  「照片拍了，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問。

  蹦蹦躂躂的女孩攥著結婚照湊到他跟前，撲扇的眼睛眨了眨：「當然是去領證！」

  「這才是生日願望？」盛暮城勾起唇角，彈了彈她的臉蛋。

  一臉稚氣的唐煙暖認真道：「對！」

  「可是……」

  盛暮城的可是還沒說完，就被唐煙暖拽著跑進了一條小胡同，隱僻狹窄的格子鋪內，她把剛拍好的照片遞上去：「結婚證！」

  坐在陰暗的櫃檯里的中年男人頭也不抬地筆出一根手指：「一百！」

  唐煙暖眨了眨眼睛，聲音軟軟地說：大叔，我們身上沒多少錢，能不能優惠一點？」

  中年男人抬頭，目光透過髒兮兮的鏡片打量在看似乖巧的唐煙暖身上：「怎麼？家裡人不同意？」

  唐煙暖搖頭，可憐巴巴地實話實說：「我年齡不夠，可又等不了了。」

  中年男人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孩子，什麼不懂就亂來，現在弄出事來了才知道要辦證？」

  一滴冷汗從盛暮城額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