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都要付出代價

  拎著點心回到家的唐煙暖徑直上了二樓，盛暮城還在書房裡頭。

  一靠近書房的門邊，唐煙暖就覺得四周的氣壓很低，顯得有些沉悶。輕叩房門，無人應聲。

  試著推了下，虛掩的書房門緩緩開了一道縫，濃重的煙味從房內飄散出，直嗆的唐煙暖猛地咳嗽了幾聲。

  剛欲往裡走，忽然身前的門猛地被拉開，盛暮城雙眼通紅地立在門口，就那樣一聲不吭地望著她，直看得她心裡發怵。

  「點心買回來了，盛少現在要吃嗎？」

  盛暮城仍舊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也不出聲，就那樣看著她。

  「呃，不然我再下去給盛少熱點牛奶？」唐煙暖心裡沒底，繼續說著，「或者盛少想喝點其他的什麼？咖啡？果汁？」

  盛暮城還是不說話，唐煙暖越加不淡定，這是怎麼了？那個男人究竟跟他聊了些什麼？他這是……犯病了？

  「盛少……」

  唐煙暖話未說完，忽地被身前的盛暮城用力地一把拽進書房內。突然且猛烈的拉力令唐煙暖猝不及防，一個踉蹌往前一倒，撲倒在書桌上。

  本書首發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書房內的窗簾掩著，只留有一道指縫寬的間隙。絢爛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透進屋內，讓充斥著煙霧的屋內顯得越加繚繞與神秘。

  雙手撐住書桌，唐煙暖剛欲起身，卻被壓在身下鋪滿書桌的相片驚呆。那些落滿眼底的曾經，似密麻麻的尖刺，一根根扎在身上，讓她每一個毛孔都禁不住緊縮起來。

  「嘶」地一聲脆響，只覺背上一涼，唐煙暖後背的衣衫已被粗暴地撕裂。

  身後的男人拿著一張後背滿是燒傷的相片，對比著她光滑的裸背，手掌在她背上來回摩挲，口中難以置信地喃喃，「不會的，不會的……」

  唐煙暖不可自控地起了一身的雞皮，她不知道盛暮城究竟想幹什麼，試圖扭頭去探究因由，卻被他死死按住。

  終於，盛暮城鬆開了手，唐煙暖也順勢翻身站穩，卻被近在咫尺的男人緊緊扣住了雙肩。

  他的雙目腥紅如血，滿是令人心顫的戾色，嗓音啞沉悲傷，「告訴我，一切都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看著他手中揚著的那張相片，唐煙暖驀然覺得裸露的後背上遍布的不再是涼意，而是火燒般的灼熱，疼得她全身一陣顫慄。

  她也想說一切都不是真的，她也不想經歷那樣的曾經，可事實不會因為你的不願回憶與不想面對而更改分毫。

  然面對著盛暮城，她卻不得不違心地說出這樣的話，「盛少，不是真的，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你冷靜一點……」

  「冷靜？」盛暮城腥紅的眼底一派潮濕，情緒糟糕極了，將手中的相片摔在地上，顯得有些聲嘶力竭，「照片裡的人是暖暖啊！你讓我怎麼冷靜？！」

  盛暮城說著，一把狠狠地抓起自己的頭髮扯住，狂躁地轉身在身後的牆壁上猛撞了幾下前額。

  「咚咚咚」的響聲似狠狠地砸在唐煙暖的心門之上，讓她的心疼得一縮，忙不更迭地跑上前將盛暮城死死抱住。

  「盛少，別這樣！求你了！」

  狂躁的盛暮城頭抵著牆壁沉默片刻，猛地轉身將身後的唐煙暖環入懷中抱緊。他似乎是用了十二分力氣，以至於這個懷抱緊的令唐煙暖幾乎窒息。

  不知是不是因缺氧的關係，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喪失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這樣的她，虛弱和平凡得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實在是有負R公司高端機器人的名聲，更加對不住她過去五年在那些殘酷訓練中所經受的磨難。

  可身前這個抱著她的男人是盛暮城呀，她無法生硬地掙脫他的懷抱，更無法不由分說地把他推遠。

  屋裡靜得可怕，唐煙暖感覺到盛暮城的呼吸盤桓在頭頂，像沉沉欲墜的雨雲，一點一點凝聚，讓人心情也莫名地跟著沉重。

  「小暖……」盛暮城鬆了手，捧著唐煙暖的臉，定定地看著她，「你看好了，暖暖受過的罪，我要那些人雙倍償還！」

  「那些人……是誰？」唐煙暖故作平靜地明知故問，「盛少知道當年是誰害的唐小姐嗎？」

  「無論是誰，都要付出代價！」盛暮城聚滿淚水的眼睛裡頭滿是暴戾與殺意，「沒有人能逃過！便是死了的，我也要把人從地里掘出來給暖暖賠罪！」

  聽著盛暮城這樣的言語，唐煙暖的內心激盪不已。如果五年前的那個夜晚，他能這樣將她抱在懷中護在身後，她的命運又將會走出怎樣的軌跡？是不是會少了幾分血色與心酸？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已經，只有現實。

  五年的時間，生活給她的只有無盡的痛苦，只有無邊的黑暗，只有不堪回首的曾經。

  除了這張臉，她身上一切代表著唐煙暖身份的記號都被抹去，她似鳳凰涅槃般變得完美無缺。然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僅剩的不過是傷痕累累的內心與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

  唐煙暖沉默了，她其實想問，如果是秦家做的呢？他會怎麼做？是不是打算與秦家為敵？

  這些不合身份的話語，她終是理智地沒有問出口。她現在只是一個機器人，無憑無據地在盛暮城面前扯出秦家，這是絕對不合適的。

  伸手輕撫在盛暮城的前額上，看著他額上淤紫滲血的撞傷，唐煙暖的心裡頭不爭氣地疼得顫了顫。然她表面卻依舊平靜且淡然，只言：「盛少受傷了，我給您上些藥。」

  拉著盛暮城坐定，唐煙暖翻出藥箱細心地為他清理額上的傷口並抹了藥。整個過程中，盛暮城一直木然地望著她，一動也不動，仿佛他才是一個沒有感覺的機器人。

  這份窒息的靜謐最終被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盛暮城接起電話，唐煙暖的心頭也陡然一松，然轉瞬她的心又跟著提了起來。

  「什麼意思？非去不可？」

  盛暮城的眉頭皺起，顯得不悅，陰寒冷冽在眼底漫開，「好，我去。」

  掛了電話，盛暮城看著唐煙，伸手在她頭頂輕撫，聲音竟異常溫柔，「我去去就回，乖乖在家等我回來。記住，除了我，不要再給任何人開門。」

  唐煙暖乖巧地點頭，「是，盛少放心。」

  「好。」盛暮城手掌扶在唐煙暖的腦後，忽然低頭在她額上一吻，嗓音低沉並帶著濃重的鼻音，「我很快回來。」

  柔軟溫熱的唇瓣印在額上，唐煙暖有些錯愕，一點異樣的情緒在心底漫開，她努力地彎起唇角，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平靜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