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尊在作祟

  盛暮城的掙扎顯得有些無謂，其實他也知道，最終還是要放李沁洋進去的，因為他不能讓唐煙暖一直那樣昏睡不醒。只是有那麼一點點自尊在作祟，讓他言不由衷。

  「盛少，我知道你對我有成見，但你若讓她在沒有能源晶體的情況之下休眠，那她身上仿真的生物因素，都會因為缺乏能源供給而壞死。比如說她的皮肉……」

  李沁洋極力解釋，並試圖說服盛暮城，然盛暮城卻眼露疑光，一把揪住李沁洋的衣領，「怎麼會那麼巧？她的能源晶塊忽然出現問題需要更換的時候，R公司恰好沒有庫存，而且連原料供應也忽然中斷出現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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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誰都沒有辦法的時候，你說你能讓她醒來……」盛暮城揪著李沁洋，盯著他鏡框下的那雙眼睛質問，「李沁洋，你倒是說說，這一切怎麼就那麼巧？」

  李沁洋坦然以對，不慌不忙地回應著盛暮城，「盛少，你可以懷疑我的動機，但無需懷疑我的能力。現在讓她醒來才是最緊要的事，你覺得呢？」

  「呵，我倒是覺得讓她這樣睡著沒什麼不好。」盛暮城目光陰冷，一把鬆開李沁洋，手扶住門框將他堵在外頭，看上去似乎並不打算讓步。

  「盛少，你不能這樣！」李沁洋有些焦灼起來，盛暮城本來就是個病人，而且生這種病的人本來就性格執拗，他還真摸不清盛暮城這話是真是假。萬一盛暮城要是當真讓唐煙暖這樣睡上兩三個月再另行打算，那事情可就真的嚴重了！

  「我不能怎樣？她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盛暮城作勢便要關門，李沁洋用力抵在門口，苦心相勸，「盛少，你這樣會毀了她的！我保證在她醒來之前就離開，她不會有機會看到我……這樣總可以吧！」

  盛暮城見李沁洋態度誠懇，確實是一心只想幫忙的樣子，終於鬆了口，卻不忘重申著：「你自己說的，在她醒來之前，你必須消失！」

  有些不情願且滿是防備地領著李沁洋上了樓，盛暮城死死盯著李沁洋手中拎著的藥箱。可李沁洋卻遲遲不行動，而是回望身後的盛暮城，「事關R公司機密，請盛少迴避一下。」

  盛暮城目光陰沉冷厲，不肯妥協，「不可能，她是我的私有物品，不可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誰知道我離開之後，你會對她做什麼？」

  李沁洋有些焦急且無奈地嘆道：「盛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她儘快醒過來！」

  言盡於此，盛暮城依舊一動不動，李沁洋只能由著他。

  「那盛少可要務必保證，今天看到的一切，絕不可對外泄露一字。」李沁洋表情嚴肅，顯得分外慎重。

  盛暮城不以為然，面露鄙夷之色。他才不稀罕什麼R公司的技術與機密，一切所謂不能外泄的機密與技術，最終都是用金錢來衡量它們的價值。他盛暮城缺錢嗎？顯然李沁洋有些多此一舉。

  但下一秒，盛暮城的表情就開始變得驚異，上前一把拉住了李沁洋，「你這是做什麼？」

  眼前的李沁洋從藥箱中拿出的並不是藥物，而是一個類似電鑽一樣的器械，並且在床頭接上了電！

  看著李沁洋將那鑽頭對著唐煙暖的頸部，盛暮城的頭皮都麻了起來，極力阻止著李沁洋朝唐煙暖下手。他實在無法接受，好好的一個人在他眼前這樣被殘暴地對待！

  「不行！我不同意！你不能這樣做！」盛暮城有些粗暴地扯掉了電源，一把將李沁洋推開，「你簡直是個瘋子！」

  一個精神病人罵別人是瘋子，李沁洋有些好笑。淡定地扶了扶眼鏡，解釋道：「盛少，她是機器人，不用工具怎麼拆開維修？」

  「我說不行就不行！我不准你這樣對她！」盛暮城有些抓狂，恨不得將李沁洋從樓上直接扔出去！他忽然有點後悔讓李沁洋進來。

  「盛少，你就是將她送回R公司更換能源晶體，她也免不了要被這樣對待……」李沁洋停了停，帶了些嘲諷的語氣，「呵，盛少既然這麼在意R530號，就該在她醒著的時候好好待她，給予她基本的尊重，又何必在這個時候還計較這些……」

  「閉嘴！！」

  盛暮城惱火了起來，揪起李沁洋的衣襟揚起拳頭，卻最終沒有揍上去，而是咬牙切齒地吼了一聲：「滾！馬上滾！」

  「若不是因為R530號是我的朋友，我現在一定會掉頭就走！」李沁洋眼中露出堅定，「你並不在乎兩三個月之後，她身上還有沒有完好的皮肉，可我在乎！她在盛少眼中或許只是一個物品，但她對我而言卻是很重要的朋友！」

  「盛少可知道R公司每一個出廠的機器人為什麼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他們的仿真皮肉都是通過生物克隆技術培植生長出來的，並不像市場上的中低端機器人擁有的是矽膠皮肉！」

  李沁洋望著躺在床上的唐煙暖，眼中顯出隱隱痛色，「他們都是覆蓋著血肉的機器人，若這一身皮肉腐爛，那就只能通過生物技術重新培植生長！」

  「呵，到那個時候，誰也不敢保證，她這一張臉，還會如現在一般無二……畢竟這張臉是經過無數的生物培植實驗所篩選出的最接近訂製人要求的一個。」

  李沁洋捏了捏手心，掌中全是滑膩的冷汗，他其實在賭，在賭盛暮城捨不得唐煙暖這一張臉。畢竟如同盛暮城這樣什麼都不缺的闊少爺，心裡頭在乎的也就是那一點已經失去並且求而不得的東西了吧！

  果然，在李沁洋這一番話後，盛暮城忽然沉默了。一根煙的時間之後，盛暮城不聲不響地掩門退了出去。

  很快房間內開始響起刺耳的電鑽聲，盛暮城在門外掩住耳朵，強迫自己不去想像裡面究竟是如何血腥的畫面。他實在無法親眼看著唐煙暖被剖開，更不願看到她內部那些冰冷複雜的元件。

  但是不論他如何強迫自己，腦中卻總是不受控制地不斷湧現出那天晚上唐煙暖當面將手剖開鮮血淋漓的場景。

  他清楚地記得那晚，唐煙暖指著鮮血橫流的皮肉裡頭那冰冷的鋼質骨架對他說：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你的前女友，還是R530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