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天下本一家

  景郁輕輕一笑，漫不經心道：「若我是你，現在便會將自己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出來。免得明日岳父還是覺得你在耍小孩子脾氣。」

  雲染初徹底裝不下去了。

  她睜開眼睛瞪著景郁，滿臉寫著「我生氣了」，試圖讓景鬱閉嘴。

  可景郁卻像是來勁兒了一樣，半笑不笑的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不過你這脾氣不該發在我身上。」

  雲染初冷哼，越發像在給自己找補。

  「我何曾生氣了？殿下用不著在這裡揣度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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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生氣嗎？」

  景郁莞爾，像哄小孩子一樣哄她。

  「費了半天的勁兒，以為能讓那些做了惡事的人最後得到報應。結果換來的卻只是一句不痛不癢的申斥。這事兒換了我也是要生氣的，你居然能夠無動於衷？」

  「你！」

  雲染初氣結，這人就是專門守在這裡準備等她醒了再把她給氣暈嗎？

  景郁第一次這麼不會察言觀色。

  分明雲染初已經很不想和他繼續針對這個話題聊下去了，可他還是如自言自語一般繼續念叨。

  「老皇帝或許並沒有那麼疼愛周彥安，可若是要他為了雲家或是為了那些無關緊要的難民處理自己的親生兒子，卻也是絕沒有可能的。」

  「皇權至上，任何人都不能侵犯這位陛下的權威，這才是他的處世之道。」

  雲染初終於忍無可忍，她一下直起身子，沒好氣的衝著景郁問：「殿下現在是在看我的笑話嗎？看我做了半天的無用功，特別的開心？」

  「自然不是，」景郁勾唇，再次端起旁邊的糕點遞給她，「我只是想知道，你如今可有後悔繼續給你們那個陛下機會。」

  雲染初的身子輕顫，眼神卻不敢再去看景郁，只逃避的往別處去鑽。

  景郁其實並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性子，可他知道，如今時機已然成熟，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將雲染初的肩膀掰正，逼著她不得不正視自己。

  「雖然你不說，但我看得出來，你和你爹一樣，都不想背上一個叛國的名聲。所以你一直都在努力平衡我與雲氏甚至是與你們那位陛下之間的關係。」

  「可是初兒，從你選擇嫁給我的那一刻開始，這份平衡便註定維持不下去了，你不明白嗎？」

  雲染初心頭哀嘆。

  她如何能不明白？

  當日她選擇嫁給景郁，甚至希望景郁能快點帶她離開雲家，就是因為曉得天下終會有大亂的一天。

  她當時想的到的只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才會選擇一個最後的贏家。

  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啊！

  她看得出來，她爹並不戀棧權位，前世之所以想要謀反，為的也不過就是雲家軍能夠得以保全。

  她也看的出來，她爹娘都是真心愛著這個國家，真心想護住自己生長了幾十年的土地。

  越和雲家人待得時間長，她便越做不到明哲保身。

  所以她才會和她爹一樣，生出妄念，試圖讓周彥安消失，然後維持住這天下的太平。

  可笑當日她還能在梅姨娘和陳珏的事情鬧出來後勸她爹冷靜，如今看來不冷靜的人是她才對。

  「爹爹他……」

  雲染初一聲長嘆，抬眼望向景郁，目光中有了幾分祈求之色。

  「我知道殿下想做什麼，可是我沒把握違逆爹爹的意思。」

  她很想問他，若是有朝一日雲家和他真的要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他能否手下留情，至少保住她父兄的性命。

  但她問不出口，因為若是得到的是拒絕的回答，那便代表她再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景郁這般七竅玲瓏心之人自然能夠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淡淡一笑道：「我何曾要你違逆岳父的意思了？」

  雲染初一愣，不解的問：「殿下難道不是想要……」

  景郁抬手，摁住她的嘴巴，然後拍了拍手將蒼弘給喚了進來。

  蒼弘進來的時候，手上還拿著一張碩大的羊皮地圖。

  他將這羊皮地圖攤在屏風上，轉向景郁，便聽景郁緩緩道：「你先看看這個，自然便會明白我的意思了。」

  蒼弘拿來的這張羊皮地圖，是整個大陸九國的地圖。

  景郁指著那地圖，似乎想起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眼中浮現出了少有的笑意。

  「其實在來上京城之前，我曾去過天順東邊的勒秋草原，還去過北海，見到了海島上一直避世不出的青台族人。」

  「勒秋草原水草豐茂，有比上京城更肥碩健壯的牛羊，還有一碧如洗的天空，到那裡，整個人似乎都放空了一般。」

  「青台族雖和我們有不一樣的習俗，可熱情好客的性子卻一點也不比中原人差。」

  「我在那裡的時候不過就是個普通天順小兵的身份，就因為趕上了他們的豐收節，家家戶戶便都拿出了最好的漁獲來招待我。」

  他想了想，指著蒼弘說道：「你知道嗎，其實蒼弘也不是天順人，他就是勒秋國來的。」

  雲染初原本聽這些話聽的雲裡霧裡，可此刻卻來了興致，頗為好奇的望向蒼弘道：「難怪我總覺得蒼弘長得和你們天順其他人都不大一樣，原來你竟不是天順人嗎？」

  「不過，我聽說勒秋的語言與中原各國皆不相同。為何你身上卻一點也瞧不出來。」

  蒼弘低頭笑笑，答道：「屬下是八歲來的天順，在天順待了那麼多年，自然也就沒了勒秋的口音。」

  景郁看氣氛已經烘托到差不多了，便將自己想表達的東西正式提了出來：「初兒，你看明白了嗎？一千年前，天下本沒有九國之分。」

  「便是最遙遠廣袤的勒秋草原上來的人，他們學中土文化也不過就用了幾年的功夫。你以為這是因為什麼？」

  雲染初微怔，良久，方喃喃道：「殿下是想告訴我，天下本一家的道理嗎？」

  景郁笑笑，誠懇道：「初兒當真是聰明，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起身，抬手指向那張地圖的時候身上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王者之氣。

  「連勒秋與天順的語言都可以很快相通，本就沒有障礙的天順與大周又為何不能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