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無盡的犧牲

  葉清黎胸腔中盈滿了悲痛，身體一軟，在要在半空中墜下的時候，一雙手拖住了他。

  「玄武爺爺……」葉清黎胡亂抓了一把玄武長長的鬍鬚，眼中含淚：「螣蛇叔叔和青龍叔叔，他們這是怎麼了？」

  玄武擦了擦葉清黎的臉頰，給她抹去眼淚。他的眼神是溫和的，並未掩蓋真相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他們都已經回歸於天地了。」

  「溟海境並不是淨土，反而，危機重重，他們為了我們的安危，也為了守護我們該守護的東西，主動選擇了死亡。」

  「他們消散的身軀會化作至純的神力，讓溟海境成為一方淨土，百年內，不會再有危險靠近。」

  

  「從今日起，我們都要徹底進入沉睡。」

  葉清黎泣不成聲，凌亂道：「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留在這裡？為什麼要讓他們犧牲？為什麼我們要陷入沉睡？是誰殺了他們？他們為什麼會死，他們怎麼會死呢，他們可是……」

  他們可是神獸啊！

  他們的壽命何其的漫長，漫長到讓人聯想不到他們也會面對死亡。

  當然，神獸也是會死的，但絕對不該這麼早！

  螣蛇之前讓葉清黎陷入沉睡，就是為了避免她直面殘酷的現實，但她既然醒過來了，玄武便決定不再隱瞞她真相。

  他認真地，一一地回答了葉清黎的問題：「溟海境是我們目前最後的棲息地，只要踏出這座島一步，我們便將會變得十分虛弱，並且會漸漸地消亡，無法逆轉。只有待在溟海境，我們才能安然無恙地活著，所以，我們不能離開，至少，你們不可以。」

  「這一天我們早有預料，若是麒麟沒有找到神女，神女沒有歸來，那我們之中，就必須要有人走出這一步，犧牲，是為了存續。」玄武的眼睛沒有了往日的矍鑠，他道：「但是，原本……」

  紫貂拉了拉玄武的衣服。

  玄武對他搖了搖頭，繼續將話說完：「原本該犧牲的是我，是螣蛇他頂替了我。」

  葉清黎抓住了玄武的手，下意識地在他的手掌上蹭了蹭。

  這一刻她沒有想那麼多，她難過於螣蛇的死亡，但是也心疼玄武。

  不管是螣蛇還是玄武，都是她很重要的親人，誰都不該死。

  玄武感受到掌心的柔軟，還是沒忍住紅了眼眶。

  他將葉清黎捧到面前，額頭輕輕抵在她的額頭上，蹭了蹭。

  「他們的死亡已成定局，被他們守護著的我們，更應該好好的活著。」玄武一隻手拍了拍紫貂的頭：「尤其是你們這些幼崽。」

  神獸乃至整個神族都在三年前飛速地墜落，像小白澤這樣的幼崽，便是最後的火種。

  他們苟延殘喘，也不過是為他們籌謀一個未來。

  「別擔心，我們還有神女大人，只要有她在，神族就不會消亡！」

  只是，現在的他們，對神女會在什麼時候出現，也都是無法準確預測的。

  他們只能大概推測出一個時間，然後讓麒麟出去尋找。

  麒麟自踏出了溟海境之後，就只剩下了兩條路，一是帶著神女回來，二是在外界快速地走向死亡。

  他們都盼著麒麟歸來，但可惜的是，他遲遲不歸。

  現在，他們也只能祈禱著麒麟能多活一些時日……

  玄武道：「溟海境的位置已經暴露了，在他們上島之前，螣蛇他們出島去進行了清理。」

  「他們尚不足為慮，但若是不加以干涉，溟海境在圍攻之下終究會陷落。」

  南溟海多大？溟海境多大？

  哪怕強悍如神獸，也無法在被天道狠狠壓制過後的狀態下，應付整個南溟海。

  「他們在踏出島的那一刻就沒有了回頭路，所以，他們選擇用一身的神力和血肉，為南溟海構築一層屏障。」

  「這道屏障有弊有利，利便是，只要有源源不斷的神力，這道屏障就可以一直保住溟海境的安穩。」

  葉清黎忙不迭地問道：「那壞處是什麼？」

  「壞處是，我們將要承受人間界更大的壓制，沉睡，是我們現在最好的選擇。」玄武對葉清黎露出了一抹笑意，安撫道：「小白澤安心地睡覺，等睡醒了，你就能見到神女大人了。」

  葉清黎脫口而出：「我也不是那麼想見她，我想見螣蛇，想見青龍……」

  玄武沒有說話，憐愛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只是在心裡長長地嘆了口氣。

  螣蛇，青龍……已經消逝了的人，再也不會回來了。

  玄武組織著其他神獸們對溟海境進行最後的布控，然後齊齊進入了沉睡。

  往後會如何，非他們所能更改。

  所有的希望，都繫於一人，或者說，一個契機。

  葉清黎不想沉睡，但玄武就像螣蛇那樣，讓葉清黎不得不睡了過去。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過去了幾天罷了。

  某一天，葉清黎突然驚醒過來。

  她一睜眼，眼前就發生了讓她目眥欲裂的一幕。

  玄武，坐化了。

  或者說，是他主動選擇了，像螣蛇和青龍他們一樣，為了給屏障輸送神力而犧牲。

  玄武在坐化之前，面上露出了錯愕之色。

  他沒想到，葉清黎竟然能醒來。

  而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他很清楚，讓小白澤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消散，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情。

  他後悔了，或許他該再謹慎一點，換一個地方，至少不該是小白澤的面前。

  只可惜，所有的思緒都在一瞬間，時間轉瞬而逝，他什麼也做不了。

  於是便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葉清黎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著，像是篩糠一樣，但同時她的身體又陷入了一種僵硬的狀態，她一動都不能動。

  過了很久，她才恢復了知覺，她踉踉蹌蹌地撲在了玄武消散的地方，嚎哭了半日，直到發不出聲音。

  從此之後，她便發現自己再無法陷入沉睡了，然後她明白了，為什麼玄武非要讓她沉睡不可。

  因為沉睡可以最大程度地保持著自己的神力，而她醒著的時候，她能明顯地感受到自己日漸虛弱。

  溟海境在暴露位置之後，便破壞了天道特意為他們所設的遮掩，法則毫不留情地運轉，溟海境也不復以往。

  接下來，葉清黎見證了更多的死亡，有像玄武那樣為了大家而犧牲自己的，也有一些弱小的存在，在沉睡的時候，徹底的沒有了醒來的可能。

  而就算是他們，也會在死亡之前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神體和僅剩的神力用來庇護這座島。

  葉清黎跪坐在紫貂消散的地方時，眼睛已經無法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