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從沒想過長相廝守
2024-07-15 09:37:55
作者: 明珠不語
曾經她以弱小為由,叫謝謹聞將她藏在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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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失去那層偽裝,他想用這種法子綁住她。
姜念第一回坐得那麼高,底下那些人仰頭望來的面容,一張疊著一張,竟也就那樣模糊起來。
她又側過頭,瞥見落在肩上那隻手,幾乎能想到他站在自己身後的模樣。
而她陷在這張交椅中,月牙扶手飾著雲紋如意頭,將她體面又漂亮地,困在裡頭了。
底下有人起身,笑容滿面朝她舉盞,姜念卻再也坐不住,不顧謝謹聞還在身後,猛地躥起身。
那些笑容又凝滯,繼而陸續轉為驚疑、錯愕,乃至鄙夷。
就算站起來,身前桌案擺得太近,她仍舊要費勁推開幾分,叫這並不體面的「咯吱」聲傳遍整個宴廳,才能繞出這個席位。
或許實在是太出格,沒有人提出質疑,就連謝謹聞都沒有,只都緊緊盯著她,看她究竟要做什麼。
姜念始終垂著眼。
下一刻提起裙擺,穩穩邁下主位前的台階,一步一步,目不斜視地往外走。
她頭顱高高昂著,腳步越來越快,寬大繁複的衣袂揚起來,最後在眾人靜默的注視中,大步邁出門去。
始終沒人攔她。
而她不想回去了,再也不想。
姜念跑出了宴廳,卻始終沒能跑出宣平侯府的門。面前湧來熟悉的暗衛,她收住腳步,執拗地不肯回頭。
男人追到身後,伸出的手落在她肩側,唇瓣翕合,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他說:「不喜歡的話,就回去。」
姜念似被這句話燙著,忽地轉過身,似是不敢置信。
「那帶我上去之前,為何不問我?」
她厭惡極了這種無力,厭惡什麼事都被人捏在手裡。
「謝謹聞,你明知我是什麼樣的人,還要這樣一意孤行,用你的手段困住我嗎?」
「你真以為能困住我嗎!」
說完這句,她渾身都是麻木的,卻有溫熱的淚珠滑落眼眶。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哭了。
或許是因為她厭惡這種做法,卻沒法全心全意厭惡眼前這個人。
謝謹聞於她,始終也是特殊的存在。
而他站在自己對面,眉頭緊鎖,眼底晦暗難明。
姜念最終自己拭了淚,近乎冷漠地說了句:「回去吧。」
謝謹聞沉沉舒一口氣。
半晌,上前跟一句:「回去。」
晾下滿廳賓客,寬敞的馬車裡,她們各占一邊。
姜念靠著車壁,謝謹聞也沒上前碰她。
忽然她說:「我想見碧桃。」
男人不出聲。
姜念便回過頭,唇角牽了牽,「若大人用她威脅我,那我只能,像從前那般聽話了。」
謝謹聞闔目,仍舊不回應。
回到聽水軒沒多久,她倒是見著人了。
是白刃帶人進來的,碧桃瘦了許多,梳著婦人髻,步履匆匆奔到她面前,抱住她就開始哭。
並非喜極而泣,姜念依稀能猜到,她這兩年過得並不舒心。
略顯芥蒂地望一眼她身後男人,白刃立刻會意:「姑娘慢慢敘舊。」
待到屋門緊閉,姜念又合上窗,這才拉著碧桃坐下。
雖分別了兩年,可自小相依為命的情誼,叫她們絲毫不見生分。
「姑娘這兩年好嗎?」
姜念點點頭,又想起侯夫人的話,問她:「你去找過沈渡?」
「都怪我,」碧桃怔了怔,「是我害姑娘行蹤暴露的。」
姜念卻心知肚明,這根本不關她的事,拉過她的手置於掌間,「你只消告訴我,你去找沈渡做什麼。」
她失神一陣,臉蛋不見從前那般圓潤,兩隻眼睛嵌在上頭顯得突兀空洞。
「我去求沈大人,替我送信給你。」
碧桃對她講了一件事,約莫半年前的一日夜裡,白刃明明答應回來陪她用晚膳,卻喝得爛醉如泥才回來。
她氣得攔著屋門不讓人進,卻不想那天他忘了解下佩刀,兩人推搡間,那把刀不知沒收穩還是如何,忽然就掉到了地上。
姜念輕輕蹙眉,「然後呢?」
「然後,他好像就,清醒了一點。」回憶起那天的情形,她始終難掩心悸,「他自己把刀撿起來,再進屋,我就沒敢攔他。」
「其實第二日酒醒,他就跟我認錯了。可我還是很害怕,後來我就不敢惹他生氣了,我怕他不高興;他一不高興,我就,會想起那天晚上那把刀。」
姜念默了默。
隨後才問:「這事你對旁人說過嗎?」
碧桃點頭,「我去侯府,跟侯夫人說過。」
「她怎麼說的?」
侯夫人先是問她,白刃打她了嗎。沒有,那推搡時,白刃凶她了嗎。
也沒有,那便拍了拍碧桃的肩,叫她不必胡思亂想。
「姑娘,我真是……胡思亂想嗎?」
姜念搖搖頭。
「你只是知道了,倘若他想,那把刀隨時能架在你脖子上,你根本沒有還手的能力。」
出事以來她從未得到過這樣的理解,頓時亮了眼睛,「對,我就是這樣想的!他說他喜歡我,可成親以後他就要我守規矩,叫我不要往外跑,我只能在家裡等他回來。」
「就算他像以前那樣,拿著點心來哄我,我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很彆扭。」
「姑娘,我好像記不起來……喜歡他是什麼感覺了。」
姜念輕輕嘆一口氣。
碧桃與她,其實沒什麼大不同。
正因如此,她從沒想過和謝謹聞長相廝守。
繼而又問:「你想怎麼辦?」
當初留在京都和人成親是她自己的決定,姜念不會再替她做決斷,只問她怎麼想。
碧桃又沉默了,半晌才說:「我不知道。」
「好像,只要他是天衛軍的統領,只要他有那樣的本事,我就只會害怕他。」
「我不想只在他家裡,等著他回家了。」
她並沒有說要怎麼辦,姜念回來叫她安心不少,只說要回去再想想。
而經歷了白日的生辰宴,再見到謝謹聞時,兩人身上都裹著濃濃的疲倦。
從前和他在一起,自己總是哄他高興的那個,就連使小性子都得拿捏著度。
一下子她不幹了,屋裡好似結了冰。
最終還是謝謹聞先開口,說的卻是:「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