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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2024-07-15 09:29:57 作者: 明珠不語

  侯夫人走在她前頭,倒是沒懷疑什麼,只寒暄著:「怎麼沈大人也在啊。」

  兩邊小輩各自行禮,蘭芷便道:「是娘娘有些事同沈大人說,可巧,夫人您也到了。」

  她引著一眾人進去,「沈大人既是在侯府講學,那今日也不避諱了,一同請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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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念也不知這唱的哪一出,與人暗自對了眼,規規矩矩朝里走。

  仁壽宮的殿宇修得威嚴,但或許是因為舒太后還年輕,一路走來花草葳蕤,裝點鮮活生機,並沒有她想的沉靜肅穆之感。

  穿過東側廊廡,跨過正殿門檻,姜念就看見兩幅畫。

  右邊是梧桐,左邊是鴛鴦,生怕人看不見似的掛得極高、極為顯眼。

  單拎出來倒都是寓意極佳的,若湊在一起……

  「這兩幅畫如何?」

  姜念連忙低頭,瞥見女子身著秋葉黃對襟短襖,被人攙扶著從裡間走出來。

  「參見太后娘娘。」

  「免禮,賜座。」

  她率先入座,眾人才能跟著坐下。

  「方才見姜姑娘看得入神,想必對這兩幅畫頗有感觸。」

  姜念只能又起身,扮著糊塗回話:「傳言鳳凰非梧桐不棲,鴛鴦又是成雙成對的吉鳥,娘娘這兩幅畫自是極好的。」

  舒太后始終噙著淡淡笑意,抬手示意她坐下。

  「今日沒有外人,都坐著回話就成。」

  「是。」

  「你說得很好,這兩幅畫都是先帝親手繪就,再賜給我的。我掛在正殿裡,也當是感念與先帝的情意。」

  先帝賜的。

  姜念真想問問,是一同賜的還是先後賜的。

  若是先後賜下,那掛在這兒怕不是為了感念舊情,而是頭懸樑錐刺股,日日當作警醒了。

  舒太后無意多說,轉頭去看不發一詞的沈渡。

  「聽說沈大人被詔去內閣了,我便讓人又請你過來,是有一樁事,私下裡說更合適些。」

  她也對著侯夫人與姜念解釋:「咱們幾個女人家聽聽都沒事,荊州那兒遞了個消息,說是江陵縣主如今十七了,挑挑揀揀還沒定下郎君。」

  「臨江王妃便托哀家做主,要讓她入京來,挑一個夫婿。」

  臨江王多子,卻只有江陵縣主一個女兒,因此十五歲還未定親時便許了食邑江陵,足見臨江王對這女兒的重視。

  姜念猜想,若她要入京的話,一定不是挑選夫婿那麼簡單,可偏偏這種事還要說給沈渡聽……

  舒太后面上笑意更深,「沈大人是我京都兒郎中的翹楚,哀家想著,到時候便由你陪縣主相看,也算哀家不辜負她了。」

  果然。

  上回沈渡來聽水軒解圍,一定被這敏銳的太后娘娘疑心了。

  女子秀麗面龐輕揚,不去看行禮接旨的男子,反倒觀察起姜念。

  見她神色並未多變,也只道定力不錯,還算沉得住氣。

  這點小事,什麼時候說不是說,姜念就知道,這太后娘娘就是要特意說給自己聽。

  或許她抓不住自己和沈渡的把柄,試探也好添堵也罷,就是當面說了。

  姜念的眼睛也不敢亂瞟,侯夫人與太后說起來時,她才暗暗地,望向對面坐著的男子。

  還是第一回見他穿官服,五品青袍綴著白鷳補,烏紗帽的帽翅端正,更襯出他年少有成的矜貴;此刻他清潤眉眼低垂著,叫人琢磨不出是喜是怒。

  左右也插不進兩個女人的談話,姜念忍不住開始想,那江陵縣主會是個怎樣的人。

  眼光這樣高,又這樣得其父重視,想必是美貌過人又聰慧絕頂。

  這番說得輕些,是沈渡頂著京都顏面,接待這位縣主;說得重些,是給沈渡賜婚,也八九不離十了。

  沈渡這樣好的一個人,性子好,樣貌好,能力也好,她就不信在什麼縣主那兒會吃不開。

  可舒太后與謝謹聞明明要用他,又何苦把他推出去呢。

  她也沒仔細聽,那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已聊到謝謹聞。

  身邊侯夫人道:「阿筠這字,當初還是侯爺改的。他自己本取了『謹言』二字,侯爺聽了,說謹言不如謹思,謹思,又不若謹聞。是以冠禮上,阿筠最後用了謹聞。」

  「這事兒倒新鮮,我沒聽他說起過。」舒太后應和一聲,忽而轉向姜念,「姜姑娘,你也沒聽過吧。」

  謝謹聞改字,那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姜念才剛五歲,沒了娘又被扔在偏院裡,誰知道這種事。

  「回娘娘的話,臣女自然也沒聽過。」

  她點著頭,笑道:「我們說話你也無趣,這樣,叫沈大人領著你,去邊上御花園逛逛吧。」

  還不等姜念推辭,沈渡已起身道:「娘娘,臣乃外臣,不宜久留內宮。」

  舒太后卻渾不在意,「叫人跟著不就行了,去吧。」

  姜念猜不透,這是故意支走自己和沈渡呢,還是有意讓沈渡和自己在一起。

  她猜不透這位太后,今日見過那兩幅畫,更加猜不透。

  最終她與沈渡走在一起,碧桃與蘭芳落在一丈外遠遠跟著。

  畢竟是宮裡,姜念與人維繫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聲音壓得極低。

  「你看見那兩幅畫,想到什麼嗎?」

  男子的聲音同樣很輕,卻幾乎立刻接道:「梧桐相待老,鴛鴦會雙死。」

  「她後頭便是,『貞女貴殉夫,捨生亦如此』。」姜念幽幽念過,「你說先帝真的喜歡她,想讓她的兒子做皇帝嗎?」

  沒人應答。

  可他們心裡的答案,顯然是一致的。

  這兩幅畫得意圖再明顯不過,先帝的寵愛是有條件的,在他生前就暗示過,想要當初的愛妃殉葬,而並非成為太后。

  可舒太后不僅不慌,甚至將這樣兩幅畫掛在正殿。

  「是個狠人吶。」

  沈渡沒有接話,宮裡到處都是人,並不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忽然他餘光瞥見女子繡鞋立定,跟著整個人都緊繃起來。

  姜念用著故作雀躍地嗓音,遙遙喚一聲對面男子。

  「大人!」

  沈渡就猜到,這幾日謝謹聞忙碌,姜念進宮,一定是要和他見面的。

  更何況聽水軒中,男人也算明示了兩人親近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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