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年紀比她爹還大
2024-07-15 09:28:39
作者: 明珠不語
姜念靠在床頭,拔高了聲調,「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敢夜半撞死在你門前!」
「到時候你這母夜叉臭名昭著,我看誰還敢娶姜妙茹那小夜叉,誰又敢把女兒嫁給姜鴻軒那小畜生!」
崔氏氣得身形搖晃,一旁丫鬟趕忙扶住。
姜念五歲時林氏便去了,這十年來,崔氏不是沒想過拿捏她,可這丫頭天生反骨,越是敲打越鬧得厲害。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姜念是個不怕死的主,崔氏卻是要賢妻良母這張皮的。
要真鬧到姜默道那裡,男人怪姜念不聽話,卻也要怪她沒本事,連個小姑娘都制不住,連個小小的後院都管不好。
「哎呦——」
巴掌自是沒能扇成,崔氏自己哭上了。
丫鬟扶著她,坐到遭她嫌棄的舊椅子上。
「我知你厭惡我,以為是我占了你娘親的位置。可我自認這幾年勤勤懇懇,為老爺開枝散葉,操持這一大家子的事。」
「怎麼你就是個嘴硬心更狠的,什麼腌臢話都敢往外吐?哎呦……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費力不討好呦……」
崔氏跟姜默道之前是個清倌兒,一嗓子崑曲便讓男人骨頭酥了,此刻叫喚起來,倒像唱戲一般精彩。
周邊婆子跟著搭台:「夫人啊,這些年您的苦誰知?」
幾人翁嗡嗡哭作一團,聽得姜念心煩。
「閉嘴。」
沒人反應。
「我讓你別哭了!」
她驟然拔高聲調,嚇得身邊婆子一激靈,倒是崔氏處變不驚,楚楚可憐仍在拭淚。
「行了行了,」她矯揉造作地捏著嗓子,示意身邊人別演了,「原是樁好事,不該這麼哭哭啼啼。念姐兒啊,你父親少時的那位同窗,韓荀韓大學士,你可記得?」
姜念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轉了半圈,就想起了這個人。
他和自己那爹是同科進士,那韓荀及第後去了地方歷練,從知縣做到知州,去年剛被調回京都,入閣做了大學士。
同科不同命啊,還聽姜默道時常念叨,當年及第時,他比韓荀還要高出一名。
崔氏道:「他為原配妻子守喪,三年就要滿了。」
她不說,姜念都不知道韓夫人亡故了。
「你要我嫁他?」她譏笑一聲,「怎麼我記得他和我爹兄弟相稱,我嫁過去,往後姜默道見他是喊哥哥,還是賢婿呢?」
她慣會挑這些倫常上的錯處,崔氏不跟她爭,「這也是老爺的意思。」
「哦,他想給自己升個輩分。」
崔氏暗罵小賤蹄子吐不出好果,「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
「怎的,姨娘不裝暈了?」
「你也不用跟我犟,我今兒個一是怕你在外面鬼混壞我名聲,壞茹兒的名聲;還有便是傳個話通個氣,叫你別無知無覺的。」
「話說完了,我走便是。」
眾丫鬟婆子便簇擁著她,浩浩蕩蕩出了她這小破院。
說得倒好聽,分明是想藉機鬧場大的,結果失策,鬧不起來罷了。
碧桃這才有機會進到屋裡,「姑娘沒事吧?」
姜念搖頭。
她對韓荀的印象倒不差,只一點:年紀比她爹大,快五十了。上回見面,她還是喊的韓伯伯。
尋常姑娘自是不願嫁老頭,崔氏自然當她不願,特意跑來告訴她,就是盼著姜念自己鬧起來。
可姜念是什麼人,她偏不鬧,只問碧桃:「今日家中可有客?」
碧桃早替她打聽好了:「聽說已將那韓大學士請來了。」
姜念決定了,溜過去看看。
她趴牆角十分熟練,根本無人發現。
廳堂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她的父親姜默道,果然藉機提了續弦的事。
結果韓荀連連推辭,說自己老了,身子不好,根本無心再娶,更不想連累一個小姑娘,只想看著兩個兒子開枝散葉。
任憑姜默道如何勸,韓荀都沒鬆口。
姜念破了局,站直身子往自己院裡走。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韓荀當年科考雖落後姜默道一名,眼界卻勝過他許多,配得如今入閣。
「自己眼皮子淺,還怪到我頭上呢。」
她啐一句,碧桃緊張兮兮湊過來,「姑娘,如何?」
姜念只往老舊單薄的榻上一躺,木床「吱吱呀呀」響了一陣。
「八字沒一撇的事,拿來誆我呢。」
夜半枕著手臂仰躺,姜念重新考量起韓荀和韓家。
同樣是妻子亡故,韓家的孩子可比她幸運多了,就是韓荀年紀實在太大。謝謹聞三十,模樣上乘她都嫌老,更別說年近五十。
不過……他好像有兩個兒子?
姜念側身朝里臥,也不知今年怎麼回事,宣平侯府的折春宴還不辦,到時候,得留心一下韓家兩個公子。
風聲漸起,屋裡破窗子有一下沒一下地震,漏風不算什麼,她不怕冷,就是吵得睡不著。
可偏偏,又開始下雨了。
也不知碧桃的耳房會不會漏雨。
就在此時,木門「支呀」一聲被人推開。
「怎麼了?」黑夜裡,她也看不清那人身形,「可是屋頂又漏了?」
沒人接話,她立刻坐起身,手腕一翻,從被褥底下掏出一把生鏽的匕首。
崔紅繡不敢輕易出手,可不代表她不會出手。
握著刀柄的指節逐漸收緊,她不停考量著,是否要先發制人。
腳步聲停在床前,幾下摩擦聲後,暗夜裡燃起火光,映出一張恬靜素雅的女子面容。
「姜姑娘。」
是謝謹聞身邊的梧桐。
姜念卸了力道,不聲不響將匕首藏回去。
「梧桐姐姐怎麼來了,真是嚇我一跳。」她面上儘是嬌憨,叫人都不忍對她生出防備。
梧桐卻是不溫不火道:「大人請您過去。」
謝謹聞?
「今日晨間,大人分明叫我不用去了。」
梧桐只說:「今夜倒春寒了。」
她緊繃的身軀鬆懈,從這漏風的屋裡察覺出一絲涼意。
想到今日清晨,男人還沉著臉叫她不用去了,這到了晚上還不是離不得她?
姜念面上不敢顯露一點,規矩地從床上下來,對梧桐說:「好,我這就換衣裳。」
「不必了,」她將一件氅衣扔在她身上,「衣裳那邊都有,您直接跟我走,大人等不得。」
在謝謹聞那兒,姜念主打的就是一個乖巧省事。也不矯情,披了衣裳就跟人去後門坐馬車,一副只要能見謝謹聞,怎樣都行的模樣。
梧桐見她一臉喜色,默默搖頭。
小姑娘年輕,也天真了些。喜歡誰不好呢,偏喜歡謝太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