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嬸嬸

  今年的中秋跟國慶相差沒幾天，放假後，樂嬈回蘇家小住了幾天，雖然是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但此刻竟然覺得有些陌生，大概是習慣了在錦園的日子。

  後院的紫玉蘭此刻光禿禿的，也許是這個秋天就要結束了，連風都有了一絲涼意。

  大半年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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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春天到現在，她跟曲淮度過了三餐四季中的三個季節。

  四月結婚，到現在的十月，算算日子，挺長的。

  但見面和相處的時間卻少之又少。

  而今年中秋收到的最壞的一個消息，大概就是曲淮不回來。

  中秋那天，孟書琴打電話詢問樂嬈願不願意回曲家過節，樂嬈想著自己畢竟嫁了人，婆婆又親自打電話過來，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只是她沒想到孟書琴竟然會派車來蘇家接她。

  從西院走到大門口，門口的隔壁就是東院，好巧不巧的，就這麼跟蘇曦玉撞了個面。

  說來，樂嬈跟她也好久沒見過了。

  「你倒是有排面，過個節還要人家派車來請你回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蘇家都是像你這麼沒教養的。」蘇曦玉滿嘴風涼話，聲調不是很高，只夠樂嬈一個人聽見。

  「你說錯了，不是請，是接。」放在以前，樂嬈壓根不想搭理他，但扯到曲家跟教養的問題，她就不得不糾正一下，「大過節的，我回家看望我父親母親是我孝順，怎麼到了妹妹口中就成了沒教養？再者，我先生家裡派車來接我，是對我的寵愛，這你就不懂了吧。」

  「樂嬈！你竟然敢……」蘇曦玉瞳孔睜大，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被樂嬈反駁，震驚多過憤怒。

  但話沒說完，便見那台邁巴赫上走下來一個男人，蘇曦玉愣住，隨即將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換上驚喜的表情提著裙擺跨過台階去迎接。

  樂嬈也有那麼一瞬間的不解。

  來接她的竟然是曲澤沅？

  「澤沅哥哥！」蘇曦玉停在曲澤沅面前，主動詢問道，「你怎麼過來了，是來找爺爺嗎？」

  司機繞到後備車廂取的都是珍貴的禮品，其中還包括了月餅，蘇曦玉瞧見了便猜到他是過來送禮的，立即挽著曲澤沅手臂往老宅里走：「爺爺在跟大伯二伯喝茶呢，我帶你過去。」

  曲澤沅注視著不遠處的樂嬈，下意識地掙脫了蘇曦玉的手臂，語氣冰冷：「不用了，我不是特意來找蘇爺爺的。」

  曲澤沅轉過身朝司機吩咐了一聲：「這一份你送去給蘇老爺子，就說是我們曲家備的一份薄禮，請他們笑納。」

  也許是被丟去國外分公司歷練過，樂嬈明顯感到曲澤沅沉穩了不少。

  四目相對，樂嬈微微頷首，走下台階。

  「曦玉妹妹，還勞煩你為司機帶個路。」曲澤沅明顯是要把她打發走。

  蘇曦玉一聽頓時不樂意了：「澤沅哥哥，你不進去嗎？」

  曲澤沅則是看向樂嬈，哽了哽嗓子，恭謹地喊了一聲：「小嬸嬸。」

  蘇曦玉猛地一僵，禁不住呢喃出聲：「澤沅哥哥你……」

  相反，樂嬈沒有很意外，而是自然接話：「既然是來送禮，確實應該進去喝一杯茶。」

  曲澤沅點頭頭：「奶奶準備了兩份禮品，一份給蘇家，一份給親家。」

  而他要去見的，是親家蘇啟明。

  這是樂嬈完全沒想到的，怔神之間，曲澤沅已經雙手拿上禮品跨上了台階：「嬈……小嬸嬸，麻煩帶路。」

  樂嬈失笑，大概猜到了這沒準是曲淮的點子，也只有他才會分得這樣清，於是只好無奈道：「跟我來吧。」

  人往西院去了，蘇曦玉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曲家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曲澤沅是什麼時候對樂嬈改了稱呼，更意想不到的是樂嬈在曲家的地位竟然這麼高。

  「蘇小姐，還麻煩您帶路。」曲家司機站在她面前恭敬出聲。

  蘇曦玉咬牙切齒，壓下心裡的怒火轉身帶路。

  這人是曲家的，還是特意過來給蘇老爺子送禮的人，她即使有氣要撒也不敢貿然沖曲家的人發火。

  曲家派司機給蘇老爺子送禮，卻讓曲澤沅拜訪蘇啟明和樂慈的事兒很快就在蘇家傳開，樂嬈被接回曲家後，陳沛直接當著老爺子的面埋怨出聲：「曲家這是什麼意思？都是蘇家的人，送禮送兩份想表達什麼？這要是傳出去別人不笑話咱們！」

  原本以為老爺子會跟她統一戰線，但老爺子此刻卻瞥了她一眼，不輕不重地開口：「蘇家的人？你們都不拿樂嬈當蘇家人，人家又憑什麼認你當親家？」

  陳沛頓時慌了神：「爸……」

  「我累了，扶我回房。」老爺子招來傭人轉身就走，晾著陳沛一家三口面面相覷。

  蘇曦玉再也忍不住爆發，帶著哭腔大聲質問：「媽！你不是說曲家不會看得上她一個養女嗎！你知不知道樂嬈現在有多耀武揚威？就連澤沅哥哥都喊她小嬸嬸了……」

  陳沛臉色微微發白，明顯沒料到事情會這麼發展。

  -

  一路無言，回到曲家時，曲澤沅下車替樂嬈開門，時隔幾個月，他們再次一起並肩走進曲家大門，卻是以這樣的身份。

  「嬈嬈。」隱忍一路，曲澤沅終究還是沒忍住開了這個口。

  樂嬈從車上下來，莞爾一笑：「走吧。」

  曲澤沅握了握拳，調整自己的表情，語氣故作輕鬆：「不是說好還能當朋友麼，朋友之間這麼久不見面，你不能連普通的寒暄都跟我迴避吧？」

  樂嬈無奈看他一眼，只好笑道：「那你喊我小嬸嬸，我跟你寒暄幾句也成。」

  曲澤沅忽然就沒聲了，他神色微怔，跟在樂嬈身後有些迷茫地盯著她的背影。

  這是樂嬈，可又不像是樂嬈。

  樂嬈不會開玩笑，也別提調侃他。

  他追上去，艱澀地開口：「我喊了十年的嬈嬈，你總得給我一個適應的過程，或者，我私下還可以喊你嬈嬈，長輩面前再……」

  「你不怕你小叔叔生氣，但我怕你小叔叔吃醋。」樂嬈倏然停了腳步，語氣認真，「澤沅，我們現在，與其說是朋友，不如說是家人。」

  從小到大，樂嬈沒這樣看他看過這麼久，曲澤沅一時愣住，默默迴避視線：「知道了。」

  他現在已經慢慢學著放下了，也深深地反省了自己。

  但只要想起以前毫無分寸捉弄樂嬈給樂嬈帶去過很多麻煩，就覺著挺自責。

  他想彌補點什麼。

  可他沒資格，也再也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