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她死了

  春晴一行繞過一處山坳，突然有人指著前方大喊：「你們看，前面的是不是官道！」

  循聲望去，隱約可見一條寬闊的大道。

  大道上人影疏疏，應該是官道無疑了。

  按照輿圖顯示，上了官道後，再走六七日，就能到雲夢城了。

  

  終於看見曙光，眾人都很興奮，一個個躍躍欲試。

  村長也有點小激動，催促讓大家先偽裝改造。

  在山裡這段時間，一個個吃得紅光滿面的，哪裡像難民！

  說他們是地主老才都有人信！

  臉上抹灰，把最破舊的衣服換上，儘量弄得髒亂落魄些。

  春晴則看著驢車上的糧食，有些發愁。

  兩日前，滿倉單獨找到春晴，提出用糧食換她的收養庇護。

  三分之一的糧食給村里當入伙費，剩下的三分之二，交給春晴當口糧。

  村里那部分，村長分發到戶，都炒熟做成了乾糧。

  春晴這邊的過了明路，沒法收進空間，只能用油布包裹嚴實。

  距離官道二三十米距離，村長讓隊伍暫停，讓想方便的人趕緊去方便，上了官道人多起來，就不能擅自離隊了。

  不少人鑽了草叢。

  「啊……有死人！」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隨後，就見一個婦人，驚惶失措的從小樹林裡跑了出來，「是個女人，死在裡面了。」

  婦人嚇得哆哆嗦嗦，話都說不清楚。

  村民瞬間戒備，慢慢朝屍體圍了過去。

  琥珀和小梨膽子大，也想過去湊熱鬧，春晴攔著沒讓：「留在這裡看好幾個弟弟。」

  有人用扁擔拔開雜草，只見一具白花花的女屍，衣不敝體躺在地上。

  女屍看著年齡不大，約摸十二三歲的樣子，臉色青灰死敗，瞪圓的雙眼混濁，蒼蠅在眼球上爬來爬去。

  她嘴巴大張，嘴角青紫，凝固著暗紅的血跡。

  她瞪眼張嘴，猙獰的模樣，仿佛有天大的冤屈要申辯！

  「怎麼會是她！」彩雲失聲呢喃。

  好事的村民，都圍過來向她打聽死者身份。

  春晴仔細一看，就將人認了出來。

  是那個晚上，彩雲以身相救，卻把自己搭進去的小姑娘。

  儘管她此時瘦得脫相，但依稀能找到小姑娘的影子。

  「當天晚上離開後，最先驅趕我的，便是她和她的父母。」彩雲神情複雜。

  「我當時很難過，我明明想救她，她為何要那樣對我？

  後來我又想，是不是只要看到我這張臉，她就會想起那一晚所受的屈辱？

  她還那么小，如果我離開後，她能重獲新生，倒也值了。

  只是沒想到，她最後還是……」

  彩雲的語氣說不出的複雜。

  屍體上的痕跡，說明她生前都遭遇了些什麼。

  這具女屍，赤裸裸的向村民昭示，官道並不安全。

  危險無處不在！

  村民受到衝擊，氣氛有些沉悶。

  隊伍很快入了官道。

  他們的出現，很快就吸引了其他難民的注意。

  無論他們如何扮慘，飽滿的臉頰和精神頭，是騙不了人的。

  更何況，隊伍里還有三匹馬，一頭驢，兩頭牛。

  這個配製，算是非常打眼了。

  而其他難民，不管大人還是小孩，都面黃飢瘦，皮包骨頭。

  他們都安靜極了。

  有的餓得沒有說話的力氣。

  有的還在行走趕路，有的已經再也邁不動腿，躺在地上，等著咽下最後一口氣。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們都有著一張大相逕庭，又那麼相似的臉。

  他們睜著凹陷的的眼睛，神情麻木，沒有一絲光彩。

  只是貪婪又渴望地看著家畜，更看著板車上——裡面肯定有糧食！

  有膽小的村民，被這些人的眼神嚇到，直往隊伍裡面縮。

  春晴和章槐交換一個眼神，把武器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村里其他人也有樣學樣，那些難民果然收斂很多。

  突然，人群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我的兒啊！我的兒，我的兒……」

  眾人齊齊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婦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孩。

  小孩穿著髒髒的衣服，頭髮蓬亂，臉上滿是灰土，看不出性別。

  孩子枯瘦，張著乾裂沁血的嘴唇，凹陷的雙眼緊緊地閉著。

  無論婦人怎麼搖晃、哭喊、親吻，孩子都沒有一絲反應。

  此時，走來一個同樣骨瘦如柴的獨臂男子：「玉娘，小寶已經走了。」

  他壓低聲音，試圖接過孩子。

  不知他說了什麼，婦人卻朝他尖叫：「別碰我的孩子，別以我不知道，你們在打什麼主意！你們早就盼著小寶死了——」

  婦人歇斯底里。

  這時，一個柱著拐杖的老婦，顫巍巍的走了過去：「玉娘，小寶已經沒了，他在天有靈，也一定想為家人貢獻最後的價值……」

  婦人崩潰又混亂的哭喊著，抱緊孩子，不讓男人碰觸。

  嘴裡發出絕望又不成調的『啊啊……』。

  男人朝身後喊了一句，又走來一個稍年輕些的男子，兩人合力掰開婦人的手，帶走了孩子的屍體。

  一條小生命的逝去，並沒有給圍觀的難民造成一絲絲的情緒波動。

  下一個人，或許就是他們！

  他們只是收回麻木的眼神，時不時用餘光偷瞄下羊村的家畜，偷偷咽著口水！

  那可是肉啊！

  噴香管飽的肉啊！

  下羊村還沒死過人，看見那么小的孩子沒了，心裡都不落忍，一個個唉聲嘆氣的。

  不少人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照顧好家中孩子。

  小梨心軟，已經紅了眼眶。

  她握住春晴的手，聲音哽咽：「姐姐，那孩子是……沒了嗎？」

  春晴沉默著。

  小梨不用她的回答，就已經知道答案。

  她眼圈瞬間紅了：「可憐的孩子，入土為安，來生一定要生在和平無戰亂的時代。」

  「入土為安嗎？未必吧！」春晴小聲說著。

  「什麼意思？」小梨震驚，人死了不入土為安，還能怎樣？

  她不由再次看過去。

  只見老婦接過孩子，抱著走向另一戶人家。

  那家人也從背簍里提出一個孩子，互相交易。

  小梨怔了幾秒，忽然間，她像是什麼都明白了。

  她震驚地瞪圓眼睛，不可置信地拉著春晴的手：「他們……他們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