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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患難

2024-07-15 00:09:55 作者: 三尺錦書

  裴九思帶著陸輕染回到內殿,從衣箱裡翻出了一件正紅縷金繡百鳥朝鳳的鳳袍。

  「母后薨逝的前一日是祭天大禮,她穿的就是這件鳳袍。」

  裴九思將衣服放到桌子上,只撐不住的扶住牆,悶聲咳嗽了幾聲,再抬頭見陸輕染正捧起那衣服低頭嗅著。

  「這衣服放在木箱裡有十六年了,怕是只剩霉味兒了。」

  

  陸輕染細細聞著,如裴九思所說,已經過去十幾年了,先皇后留在衣服上的氣味兒早就散盡了。可哪怕還有一絲絲,她也要盡力捕捉。

  正這時,鳴鳳宮的大門哐的一聲被打開了。只聽唰唰的一陣腳步聲,接著什麼東西重重的放到了院子裡。

  「太子殿下,您這是?」

  這是楊安的聲音,他還守在外面。

  「九弟,二哥來給你送行了!」外面傳來悲戚的聲音。

  陸輕染扶著裴九思走到窗子前,透過縫隙看向外面,幽深的夜裡,院中赫然放著一漆紅的棺槨。

  裴九思瞳孔縮緊,透著森然的冷意。

  太子命手下在鳴鳳宮裡掛上白綾白幡,宮人穿上孝衣,「父皇有命,讓本殿下為九弟料理後事,就在這鳴鳳宮裡秘密發喪。」

  「這長寧王尚有一口氣在,這不合適吧?」楊安怯聲道。

  「這一夜還很長,想來九弟逃不過天亮吧?」

  「這……」

  「罷了,本殿下還是去送他一程吧。」

  見太子朝正殿走去,楊安慌忙上前攔住。

  「裡面……裡面還有人……」

  「不就是宣陽侯夫人,呵,這二人不倫不類的倒是難得情深。罷,本殿下與九弟兄弟情深,便幫他了卻牽掛,這就命人再送一副棺槨過來,將他二人同葬。」

  楊安聽得脊背發寒,額冒冷汗。那太子繼續往前,他仗著膽子再去攔,卻被太子一腳踢開了。

  「沒眼色的東西,本殿下你也敢攔!」

  內殿裡,裴九思眼睛眯了眯,轉頭看向陸輕染。二人對視一眼,他便先出去了。陸輕染壓下心慌,又仔細聞了聞那鳳袍,而後開始在內殿找那能保命的物件。

  到底是什麼呢?

  裴九思推開正殿的門,與太子面對面撞上。

  太子見到他竟還活著,還能走動,眼神倏地銳利了幾分。

  「嘖嘖,九弟,瞧你這樣,大抵是迴光返照吧。快讓二哥扶著,趕緊回屋躺著去。」

  說吧,他還回頭沖外面喊了一聲。

  「快點把白綾掛起來啊,長寧王都迴光返照了,總歸就這一時半刻了。」

  裴九思嗤了一聲,「閻王爺派的索命小鬼大抵是來晚了,倒教二哥你搶了先。」

  太子聽著這話,淡淡笑了一聲。

  「二哥倒想把那些索命小鬼打走,可父皇不許啊。他說啊,什麼人就什麼命,該認就得認。」

  這太子行二,已經三十有五,比裴九思大十歲,長相只能算周正,高而瘦,八字鬍,眼睛不大,透著狡詐。

  裴九思轉眸看向院中的棺槨,捂著胸口,一步拖著一步的走下台階,一直走到棺槨前。

  「可是上好的木材?」他問。

  太子走過去,拍了拍那棺槨的蓋子,「九弟放心,上好的楠木。」

  「大小可合適?」

  「要不你試試?」

  「那就勞二哥扶弟弟一把了。」

  太子眉頭皺了一皺,一時揣不准裴九思的心思。不過他既然想躺進去,那就讓他躺進去,但躺進去了就別想出來了。

  這樣想著,太子讓人抬走棺槨的蓋子,也將裡面棺材蓋也掀開了。

  他扶著裴九思躺了進去,眼眸眯了眯,笑問:「怎樣,可合適?」

  裴九思左右動了動,道:「倒是合適的,謝二哥了。」

  「謝就不用了,這是二哥應當的。」

  「不過我卻有個疑問。」

  「哦?」

  裴九思翹起二郎腿,手枕在腦袋下面,沖太子挑了一下眉,「二哥能掐會算不成,怎麼知道今晚我會死,還提早準備了棺槨?」

  「二哥想的是早晚用得上。」

  「哦,二哥這是打定了主意早晚弄死我啊?」

  「這話可不能亂說。」

  「我就說說,二哥心虛什麼?」

  「我瞧著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這就送你下去?」

  「眾目睽睽之下?」

  「放心,他們都是我的人,出了這楊太醫,但想來他沒有機會出去亂說的。」

  太子眼睛眯了一下,朝著裴九思伸出手去。裴九思猛地坐起,而太子朝他擊出一掌。

  這一掌,若在平日,裴九思當然能躲開,但眼下他內力幾乎全無,眼前還陣陣發黑,因此沒有躲開。結結實實挨了一掌,接著猛吐了一口血。

  但也是這時候,裴九思抓住了太子的胳膊,先借著他的力翻身而起,再鼓足一口氣,將他甩起來,直接甩進了棺材裡。

  「二哥,瞧你躺進去似乎更合適,怕不是你給自己準備的吧?」他嘲諷一聲,面上輕鬆,但其實血氣已經直逼嗓子眼了。

  他得繼續拖延,給陸輕染足夠時間。

  太子氣急,扒住棺材沿兒躍身而起,接著揮拳朝裴九思砸了過去。裴九思連連往後躲,不還擊也不迎戰,繞著整座院子來回的躲。

  這樣繞了好幾圈,可他身子到底虧損的太嚴重,到底在遊廊上被太子堵住了。

  裴九思笑了一聲,靠著廊柱無力的坐下。

  「二哥便不能多等一會兒,等弟弟自己咽下這口氣?」

  「今晚天時地利,二哥必須送走你,免得再生枝節。」

  說著,那太子接下腰帶,臉上露出狠色,朝裴九思走過去,意欲勒死他。

  裴九思喘著氣,像一隻待宰的羔羊,可長袖之下,他手上已多了一把短刀。

  他這人不喜歡吃虧,所以即便是死,也會讓對方一命償一命。

  太子越來越近,他握著短刀的手也越來越緊。

  「我知二哥背後有高人,可否讓弟弟死個明白,這位高人到底是誰?」

  太子蹲下,微微嘆了口氣,接著用腰帶勒住了裴九思的脖子。

  「都要死了,沒必要知道吧。」

  裴九思嘴角扯了一下,「反正我也活不過今晚了,二哥怕什麼?」

  「不是怕,而是我也不知道。」

  「哦?」

  「二哥沒必要騙你。」

  說著,太子猛地勒緊腰帶,神色陰厲,「放心,二哥等會兒把那女人也給你送下去,讓你們一家三口在下麵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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