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約定

  走出考場時，夏又還有點恍惚。

  直至瞧見守候在門口接她回家的母親周蓉，被擁入懷裡後，她才逐漸回神。

  不知是委屈，還是終於結束這場『試煉』的解脫，她突然紅了眼眶，抱著周蓉流了好一會兒眼淚。

  鎮定下來後，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啞地問：「媽，我的手機你幫我帶來了嗎？」

  周蓉忙點頭：「帶了帶了，在媽媽包里呢。」

  夏又接過手機，熟練按鍵開機。

  高考前最後一天，班級里眾人曾相約過，考完了一起回到教室。

  同母親周蓉道別後，夏又坐上公交往學校趕。

  老舊的公交車突然換了輛新的，不再搖搖晃晃，司機連剎車時的動作都變得溫柔許多。

  

  載著她徐徐往學校去。

  高考結束過後的紹城一中空蕩而安靜。

  校門口的橫幅以及查崗的桌子還沒搬離開，但學校已經可以自由出入。

  夏又朝著熟悉的地方而去。

  教室里桌子被搬空了一半，一半同學坐在凳子上，一半則來回晃悠，或者將就坐在桌上，半點不講究。

  班主任何蓓被同學圍在中間，一群人要麼在對題目，要麼就是在商量暑假安的安排。

  無憂無慮，每個人都神采飛揚。

  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景象了。

  夏又有些呆愣地站在教室門口。

  直到沈清怡招手叫她——

  「夏又！快來！夢露讓你幫她挑衣服！」

  夏又：「來了！」

  她小跑到熟悉的座位前，蔣夢露慷慨分了一半給她，三個姑娘捧著手機商量挑選起來。

  班主任何蓓走到講台上——

  「同學們！安靜下！」

  眾人紛紛安靜下來，朝班主任何蓓投去視線。

  講台上的何蓓深呼吸，目光緩慢掃過講台下每個學生的面孔後，才再次開口。

  「首先，老師想要恭喜你們，已經完成了你們作為高三學生的最後一場考試…」

  「其次，老師想說的是，希望這場考試過後，不論你們將來選擇什麼學校，選擇從事什麼樣的職業，走上一條什麼樣的路，都不要忘了…」

  「高考只是一場考試，它並不能夠直接決定你們的命運是沉浮還是登頂，人生…始終是掌握在你們自己手裡的。」

  「祝你們…畢業快樂。」

  教室里一片寂靜。

  講台上的何蓓微微一笑，往旁邊挪了一步，離開講台。

  而後，她深呼吸，鄭重而認真地朝著台下的眾人淺淺鞠了一躬。

  霎時，教室內爆發出一陣鳴響。

  拍手的聲音，還有歡呼聲，以及對班主任何蓓的道謝聲混在一起，在夕陽落日下，仿佛一場夢幻的狂歡。

  狂歡過後，日子還是如常。

  搬著自己剩餘的最後一部分雜物，眾人慢慢朝著學校大門走去。

  蔣夢露：「咱們就這麼回了家？」

  一向活潑好動的李景傑耷拉著肩膀，一反常態反問她：「不然你想怎麼樣？」

  「不知道，但是我總覺得就這麼回家了，好無聊啊…」

  沈清怡主動提議：「我聽說咱們班有人組織晚上去聚餐，你們要去嗎？」

  「人太多了吧…」蔣夢露略微嫌棄，「我估計就是那幫想喝啤酒的男生組織的，肯定不好玩，不去。」

  「那我們自己去聚餐唄，人少了也自在。」黎紹開口。

  夏又加入：「可問題是咱們去哪呢？」

  沉默許久的路隨安眸光微動。

  「可以去我家的火鍋店。」

  眾人糾結中，他清清淡淡的聲音響起。

  李景傑大手一拍，醍醐灌頂：「對噢！你家開了個火鍋店來著！」

  「火鍋店不錯，而且味道也不錯，最重要的是離得也近，出校門走幾步就到了。」黎紹附和點頭。

  蔣夢露精神大振：「那就這麼定了！出發吃火鍋！」

  六人背對著夕陽，一齊出了學校大門。

  路和文沒想到路隨安一次性帶來了4個同學，又驚又喜，當即就給幾人騰出來一個包廂來。

  眾人歡喜上樓時，走在最後的夏又視線一瞥，清楚瞧見店門口新鮮張貼出來的招人啟示。

  她停下腳步，目光若有所思。

  ——

  這頓火鍋大概是幾人吃過最酣暢淋漓的火鍋了。

  空調吹著，小飲料喝著，聊趣事和高考，還有未來以及日常瑣事…

  有說有笑。

  預想中的把酒言歡的場面並沒有出現。

  畢竟路隨安酒精過敏，喝不了酒。

  沈清怡家教嚴，能被允許晚回家已經是大赦，萬萬不敢碰酒精。

  夏又雖然不過敏也不用擔心被父母警告，但她不習慣酒的味道，碰了一口就噁心的厲害索性直接放棄。

  蔣夢露、黎紹還有李景傑倒是不排斥，但許是因為一整天考試的壓力太大了，心思都放在吃上邊去了。

  「我覺得，咱們以後應該每年聚一次，你們說呢？」李景傑突然說道。

  蔣夢露：「在哪聚？」

  「就這唄，正好每年都能來支持支持路大學霸家的火鍋店生意！」

  黎紹抿了口酒：「大學還好，工作了就不一定有時間聚了啊…」

  「但只要有心，時間總能空出來的。」沈清怡莞爾一笑。

  夏又的目光依次掃過餐桌上的每個人。

  短短高中三年，遇到的人不計其數。

  最後陪伴在身邊的，也還是這一群平日裡就在身邊嬉笑打鬧的人。

  夏又輕笑，莫名覺得安心許多。

  她開口：「不如這樣吧，以後每年過年回家，我們都來這聚餐。」

  然後，她又轉朝向身旁的路隨安，問他：「你覺得呢？」

  習慣性保持沉默的路隨安抬眸，定思幾秒後，沉下聲音：「最多只能給你們打八折。」

  這是同意的意思。

  夏又朝著眾人點頭，算是解釋路隨安的話。

  「路隨安的意思是同意在這聚餐，但是我們要付錢，八折。」

  中譯中。

  幾人交換個眼神，當即笑出來。

  「對了，要是有人突然說自己來不了了，咱們該怎麼辦啊？」夏又問。

  蔣夢露輕哼一聲：「嚴禁請假找理由推脫！」

  李景傑：「同意！」

  「如果故意撒謊不來，那咱們就罰錢！一次不來罰…」

  黎紹想了下：「第一次一百塊，第二次一千，以此類推。」

  夏又、沈清怡：「好狠。」

  「但是贊成！」

  六人相互乾杯，火鍋吃完，城市的夜也降臨。

  小雨淅瀝。

  蔣夢露和沈清怡一起打車回去了。

  李景傑步行，黎紹坐公交。

  最後只剩下夏又和黎紹兩人在。

  火鍋店的屋檐下，雨水滑落，滴答滴答。

  夏又抬頭。

  細雨的身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格外清楚。

  「路隨安。」夏又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