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不就是在瞧不起她自己。」
2024-07-14 04:05:28
作者: 有一隻小狐狸
「受苦的明明是我媽,才不是我爸。」
夏又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這桌的每個人都聽見。
包括來敬酒的夏正陽和魏柔兩人。
眾人目光皆帶驚訝,不約而同望向她。
夏又的個子在南方女生里算是中等,頭小臉小,身子也瘦所以看上去難免嬌小些。
夏天時的短髮已然變長,規整綁在腦後,不施粉黛的臉蛋上滿是青春洋溢的膠原蛋白。
明明看上去就是個十足乖乖女的模樣,卻在最令人意想不到時說出了最為『叛逆』的話。
一雙杏眼直勾勾看向這個家裡年紀和輩分最高的岑舒蘭。
不帶半點畏懼。
連往日以性格潑辣聞名的二姑姑都滿臉震驚地看她,明顯愣住了。
「你說什麼?」
岑舒蘭率先反應過來,回過頭看夏又,拔高了聲音,好撐起她作為長輩的氣派與氣場。
哪只夏又根本不害怕,又把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我說,您的話說錯了。」
她一字一句說得極慢,聲音雖不比岑舒蘭大,可吐字清楚氣息平穩。
氣勢半點不遜色。
「明明我媽也因為這段婚姻受了苦,但您為什麼對她的苦難視而不見?只心疼我爸?」
「而且還要把所有責任和過錯都推到我媽身上?奶奶您自己不也一樣是女人嗎?」
夏正陽壓低聲音呵斥:「夏又——!」
「你這是對你奶奶說話時該用的語氣嗎!」
旁邊的魏柔輕輕拉了兩下夏正陽的衣袖,似乎是在示意他注意場合。
岑舒蘭將酒杯狠狠往桌上一砸,怒意上了眉梢,手還沒抬起來就打算開罵。
旁邊的大姑姑眼疾手快,立馬撫上去小聲安撫:「媽您別生氣,孩子嘛,說話難免沒分寸。」
「又又啊,快和奶奶道歉。」
夏又冷著臉,不為所動,繼續發問:「我沒說錯,為什麼要道歉?」
夏正陽抬手指她:「你——!」
夏又視線掃過這張桌子上坐的每個人,聲音里不含半點情緒:「我沒有說錯,為什麼要道歉?」
「我媽生下的是女孩怎麼了?難不成奶奶她不是女人嗎?」
「難道不是大姑姑這個女人犧牲了自己的未來,去外邊打工掙錢養家,換來二姑姑還有爸你的大學學歷和現在一切的嗎?」
「奶奶瞧不起我媽,瞧不起我媽生下的孩子是女孩,不就是在瞧不起她自己,也瞧不起她自己的女兒嗎!」
說完,夏又果斷轉身離去。
她身後,夏正陽等人想勸阻,可擔心事情鬧大被來客看笑話,只得作罷。
一群人親眼看著夏又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大廳熱鬧依舊,這點小插曲就像是小石子落入海底一般,只是輕微發出了點動靜,便再次被淹沒。
夏又穿梭過那些坐滿了賓客的桌子,埋著頭,步伐加快。
路隨安本就無心這種宴席,即便是被陳明湘女士再三叮囑了,也始終放不下心。
才拿起筷子猶豫要不要夾菜的功夫,一個抬眸,他便瞧見那抹嬌小背影。
夏又推開大門走了。
路隨安忙放下筷子。
「爸、媽,我先不吃了。」說完,他已經消失在位置上。
陳明湘和路和文兩人連開口的功夫都沒趕上。
「算了算了,孩子大了管不住,隨他去吧。」路和文無奈。
陳明湘嘆了口氣:「這孩子只要碰到和又又有關的事情就靜不下來。」
夫妻倆搖搖頭,只得作罷。
——
夏又快步走出大廳後,繞過拐角徑直上了電梯下到1層酒店大堂。
走出去後,電梯門口地旁擺著的喜宴迎賓牌上的印著的『新郎夏正陽』五個字,看得她直犯噁心。
今天這整場婚宴都弄得她不舒服。
她本不想鬧事的,畢竟這場婚宴的主角不光是自己的父親,還有魏柔魏阿姨在...
魏阿姨是無辜的。
自己的家庭並非她插足拆散,她也從不曾做過對自己虧欠的事。
但她實在是無法忍受奶奶對自己母親那樣的詆毀。
還有她自己長久以來被奶奶的區別對待。
「渾蛋...」夏又小聲咒罵。
她跑到了酒店的花園這邊。
靜悄悄的。
因為是冬天,所以這裡鮮少有人。
樹上的綠葉黃的黃掉的掉,花園裡的三角梅倒是依舊精神,成了這個花園裡唯一的美景。
她索性蹲在三角梅旁的台階邊。
雙手將自己與膝蓋緊緊攏住,縮成了一團。
路隨安找到她時,她正蹲在那,紅著眼睛小聲咒罵著什麼。
白色的羽絨服幾乎包裹她整個身子,半張臉也隱在衣領中,好像個麻薯糰子。
「唉...」路隨安嘆了口氣,嘴角的笑容一時也不知是無奈還是喜悅。
他手指摸索到衣服口袋裡隨便裝的,從父母那裡收到的幾顆喜糖。
稍微調整好呼吸後,他邁開步子走過去。
停在夏又身旁,手指將其中一顆玉米糖遞給她。
「下次要蹲,就找個逆風的地方,你這樣容易被吹感冒。」路隨安開口。
夏又吸了吸鼻子,抬頭望他,眨眨眼。
少年一如往常,總是將自己的頭髮和衣服整理得乾乾淨淨的,看她時永遠不似對旁人那樣冷漠。
還有那顆糖...
「從宴席上拿來的,我才不吃。」她這樣說道,賭氣的樣子像個小孩。
路隨安失笑,學著她的動作,跟她一樣蹲下來。
「玉米糖可沒有錯,它怎麼知道自己會成為喜宴上的喜糖呢。」路隨安回。
夏又側過頭,不服氣回懟:「你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這會子脾氣上來了,對誰都做不到像往常那樣客氣。
路隨安倒也不生氣,「那你願意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麼嗎?」
「我洗耳恭聽。」
他的聲音總是很冷靜,少年獨特的青澀音色像潺潺山泉,一點點澆熄那些上頭的怒意。
令原本還在生氣的夏又迅速平靜下來。
她又一次把臉埋藏進羽絨服衣領里,把剛才在宴席上發生的事情仔仔細細說了個清楚。
「事情就是這樣...」
說完後,夏又默默又將手臂攏緊了些。
怒意褪去後,她心裡生出些委屈。
都是女子,可偏偏奶奶岑舒蘭卻對這個身份顯得極為厭惡。
她不理解,卻也更不理解為什麼就因為自己不是男人,會讓奶奶這樣記恨自己母親。
明明奶奶自己也是母親啊...
「那既然你這麼生氣,為什麼不和你奶奶理論清楚呢?」路隨安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