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人行

  「夏又？」

  「你怎麼在這？」

  黎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悠悠迴響。

  走在前邊的夏又尷尬笑出聲，停下步伐後，僵硬身子一點點向後轉。

  

  「呵呵...」她擠出個笑容，因為尷尬所以五官沒控制好，透著些傻氣。

  黎紹蹙眉，走上去又問了一遍：「你怎麼在這？」

  「呃...」夏又眼珠子滴溜直轉，抬手指旁邊的用於比賽的大廳。

  「路隨安今天參加物理競賽，我來給他加油助威的，但是...不小心睡過頭了。」

  很符合她的個人風格。

  黎紹無奈，抬手瞧了眼手腕上手錶滾動的時間。

  「這會都中午了，競賽應該已經快結束了。」他說道。

  「完了...」夏又聽完，面露難色，眉頭皺成一個格外明顯的『川』字。

  黎紹瞧著她，又下意識看了眼自己剛才來的方向。

  「你看到了吧？」他主動問。

  夏又回神：「啊？」

  黎紹朝那方向抬了抬下巴，暗示得很明顯。

  夏又啞然，小聲為自己辯解：「我真不是故意想偷聽的...」

  「我就是聽到有人說班主任是何蓓，就稍稍好奇了下，誰知道...居然是你和你爸在說話。」

  「而且...你爸居然還是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

  黎紹臉色應聲沉下去，「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

  「今天學校學生物理競賽，他作為老師來帶隊，所以我才會過來。」

  「而且每天回到家還要對著他，煩都煩死了。」

  夏又看他。

  這麼仔細一看，她才發現黎紹的臉和教導主任還真有幾分相似，都是屬於那種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類型。

  「教導主任剛才勸你去學體育？」她小心問。

  黎紹點頭，耐心解釋：「他覺得我成績上升的效率不高，這麼讀下去最多就考個普通大專...」

  「還不如趁早轉了走體考，說不定還能混個普通大學讀一讀，反正我本來體能也不錯，身體素質也好。」

  夏又：「那你自己呢？」

  「我當然是不想去了，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喜歡畫畫麼。」黎紹立馬回她。

  夏又猛地想起黎紹很久之前帶她去學校那個荒廢的小角落時說的話。

  「既然你想學畫畫，就和你爸爸說，和他商量試試唄。」

  黎紹聽完，深深嘆了口氣，隨後冷笑：「我爸才不可能聽我的呢。」

  「在家長心裡，他們認為他們做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我們好，覺得我們如果有點良心和孝心就該接受，怎麼可能會管我們想不想做。」

  這倒是...

  夏又點頭。

  兩人挑了個沒人的角落，倚著牆往下滑，坐在冷冰冰的地上。

  同時嘆了口氣。

  「你怎麼了？」黎紹問。

  夏又搖搖頭，眉宇間卻是散不開的煩悶。

  「就是覺得挺煩的。」

  學習煩，學校煩。

  考試煩，高考更煩。

  自己更煩。

  夏又又深深嘆氣，目光呆呆看向對面落地窗外場館外的世界。

  紹城的冬蕭瑟。

  街頭巷尾的行道樹雖然還綠著葉子，可顏色卻始終不如夏季時鮮艷。

  行人皆裹著羽絨服，迎著冷風步伐匆匆。

  沉默了好一會兒，夏又兜里的手機突然間響起。

  拿出來一看，『路隨安』三字來電備註赫然。

  旁邊的黎紹也將這幕看了過去，移開視線。

  夏又趕忙接起電話——

  「餵。」

  因為心虛，她聲音略微顫抖。

  電話那頭的路隨安抬眸，只這一個字，就聽出不對勁來。

  「你在哪？」他沉聲問。

  夏又忙站起身，運動鞋又狠狠摩擦在光滑的地板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剛走出比賽大廳大門的路隨安停下步伐，手將手機拿遠了些，目光轉了個方向。

  「我...我在科技館門口！」她隨意編了個慌，著急忙慌往外走。

  她自己也不清楚為何她會因為路隨安的一個電話慌張成這樣，明明以前這種事情也發生過。

  可偏偏這次，她生怕被路隨安撞見。

  坐地上的黎紹見了，也匆忙起身跟上她。

  「你去哪？」黎紹壓低聲音問。

  這點細微的動靜被電話那頭的路隨安盡收。

  他眉頭緊蹙，也不自覺加快步伐。

  手機里傳來的匆忙腳步聲與另一隻耳朵聽見的環境音重疊。

  很近了。

  他幾大步走過去。

  正好與走出拐角的夏又撞個滿懷！

  「嘭——！」

  夏又發出一聲痛呼：「啊——！」

  被撞得突然，她腦袋和路隨安的胸膛來了個親密接觸。

  甚至還發出一聲結結實實的悶響！

  疼得她連忙向後，步伐踉蹌險些摔倒！

  幸好黎紹眼疾手快，當即迎上去扶住。

  路隨安也伸出手去拉住她。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

  夏又率先反應過來，扶著牆趕忙找回平衡，大步往側面一跨。

  三人形成一個微妙的三角形。

  路隨安直直對上黎紹目光。

  「呃...」夏又從嗓子裡擠出點聲音來，試圖辯解：「我剛才過來的路上正巧碰見黎紹，所以就進來了。」

  路隨安應聲轉過去看她，語氣稍冷：「你們倆在這做什麼？」

  黎紹搶過話，聲音緊繃著，頗有剛才和自己父親爭吵時的氣勢：「找個沒人的地方聊聊而已。」

  明明只是簡單的一問一答，氣氛卻被弄得格外劍拔弩張。

  夏又後背一陣冷汗庫庫往外冒。

  「我睡過頭來遲了，剛到門口就碰見黎紹，聽他說競賽快結束了，就尋思在外邊等你，所以...」她小心翼翼解釋。

  好怪啊，她為什麼要害怕來著？

  夏又腦子一下子有些轉不過來。

  她抬頭，看看左邊的黎紹，又看看右邊的路隨安。

  這兩人皆是沉默。

  夏又：「那個...」

  「要不...我們先從科技館裡...出去？」

  倆人立刻往外走。

  只剩反應慢了一步的夏又愣在原地。

  怎麼有種在操控機器人的感覺？

  她想，小跑跟上去。

  三人一前一後走出科技館的大門到了公交車站牌處。

  遠方那輛正好能到達家門口的公交正晃悠悠開過來。

  夏又看向黎紹，又看路隨安，知道這兩人大概是不可能好好交流溝通的了。

  公交一步步逼近。

  夏又主動開口：「公交來了，那我和路隨安就先回家了，黎紹你...」

  話還未完，她就瞅見黎紹手捏零錢走到那趟公交的車門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