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目的地

  送走了夏正陽，夏又轉身就跑回房間換衣服。

  洗漱完畢，她又清點了一下自己這麼久以來攢下來的零花錢，最後拿上小錢包就出了門。

  路隨安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

  

  兩人熟門熟路坐上去紹城汽車站的公交，買完車票後靜靜坐在大巴車上等待出發。

  夏又心裡一半激動，一半膽怯。

  她對南江市算不上熟悉，童年僅有的幾次去遊玩的記憶早就隨著時間模糊了。

  雖然有地址，可萬一現在母親周蓉已經搬家，又或者是不在家的話，她又該怎麼辦呢...

  「呼...」夏又忍不住深呼吸，試圖緩解下自己過於緊繃的情緒和身體。

  坐夏又身旁的路隨安側目，僅憑著夏又盯著車窗外世界時留給他的半張側臉，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路隨安並沒有第一時間去安慰，反而是從包里抽出來一對耳機和手機，將耳機線整理好後，把另一邊遞到了夏又面前。

  「幹嘛？」她不解。

  路隨安：「戴上，給你聽個東西。」

  夏又乖乖接過耳機戴上。

  一陣的純音樂流淌。

  鋼琴舒緩，配合著歌曲背景里環境音的白噪底聲音，讓人有一種置身於回憶當中的奇妙感覺。

  她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小區樓底下肆意瘋跑的日子。

  夏末，蟬鳴落日。

  晚風溫柔。

  路隨安壓低聲音解釋：「我每次有什麼不開心，或者是做題和學習狀態不好的時候，都會聽些這樣的音樂放鬆。」

  「你也會有學不下去的時候？」夏又倒是覺得稀奇。

  「當然會有。」路隨安失笑，「我是人，又不是機器人，當然會有情緒起伏。」

  夏又小聲吐槽：「那可說不定...」

  路隨安眉頭一皺：「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我隨便說說！」

  夏又忙擺手否認，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椅背，閉上眼睛仔細欣賞音樂去了。

  路隨安又氣又覺得好笑，最後也戴上另一邊耳機，以差不多的坐姿閉眼睡去。

  夢裡，有人夢見了小時候體育課上的那一幕。

  有人則夢到了與現在截然相反的美滿家庭。

  大巴車緩緩離開那座快被時光遺忘的小城，迎著夏末的陽光往期望的城市駛去。

  ——

  約莫兩個小時後，大巴車進入南江市的汽車南站。

  夏又和路隨安幾乎一起從夢中醒來。

  短暫休息過後的大腦比上車前更加清醒。

  兩人一齊下了車走出車站。

  夏又好奇打量起周圍一切來——

  南江市是省會城市，城市占地面積與市內建築規模大小比起紹城這個省邊緣城市的小城市，自然要大上許多。

  再加上這幾年大開發，新建了各種之地標建築與公共建築。

  這邊光是一個汽車站就比紹城那邊要大上好幾倍，大廳內外都是趕忙趕路的行人。

  街道寬闊許多，甚至路兩旁的綠植也更為茂盛。

  遠方的高樓看上去似乎屹立在雲層中。

  城市在眼中一望無際。

  「我們直接打車過去吧，地址你寫下來了嗎？」路隨安問。

  他這幾年因為各種各樣的比賽，所以每年都會來南江市，對這地方顯然比夏又要熟悉。

  「嗯，在這。」夏又點頭，連忙將揣在兜里的紙張遞過去。

  上邊是她母親周蓉的地址。

  那是幾年前她生日的時候，周蓉主動聯繫夏正陽，得到了她的電話號碼，向她說了生日祝福後告訴她的。

  她一直記在自己最重要的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就怕自己忘了。

  去年她就想過去找母親周蓉，見她一面說說話，所以詢問父親，試圖得到父親同意與陪伴。

  但最後被父親夏正陽以工作繁忙拒絕了，很果斷的。

  自那以後她就沒再提過這回事。

  只是偶爾深夜，躺在床上翻看手機瞧見通訊錄里那串號碼時，會覺得遺憾。

  路隨安領著她去計程車載客處，隨便挑了一輛上去。

  兩人一同坐在后座。

  前座的計程車司機主動問：「去哪？」

  「安湖小區。」

  得了地址，司機立即踩下發動機駛離開車站。

  夏又轉過頭看外邊，按下車窗。

  淡淡的苦澀綠葉味道被風卷著吹進來。

  一棟棟房屋像是老膠片電影的過場般在她眼前迅速滑過，人影模糊，唯有藍天白雲和夏日永恆。

  墨綠色的計程車行駛過那些不知名的高樓，像是一葉扁舟，在高山當中前行。

  這地方的時間流速似乎比紹城快。

  夏又覺得。

  明明坐上計程車才是眼前的事，結果下車時一看，竟然已經過了半小時。

  主動付完錢後，她下了車。

  眼前的小區門似乎是側門，沒有保安把守，門就這麼大咧咧敞開，小區內外的人都是自由出入。

  「15棟，這邊是30，估計得往裡邊走一段路。」路隨安瞧了眼紙上的地址。

  兩人往裡深入。

  小區內部的綠化做得還算不錯，綠葉擋住了正午的太陽，令他們找尋的步伐更快了些。

  不過十分鐘，兩人就已經到了第15棟居民樓入口。

  小區沒有電梯，一棟樓攏共就7層，而他們的目標在第四層。

  夏又走在前邊，踩著台階自然垂下頭去，像是在計算這條路的距離有多遠，目的地有多近般。

  兩人到了。

  「402，就是這。」她看了眼門牌號，定定站在那扇大門前。

  瞳仁不安地輕晃著，心幾乎跳到嗓子眼。

  她的感官急速過載。周遭一切環境音，還有自身的呼吸心跳聲都在她耳朵里無限放大，徹底攪亂她的理智。

  路隨安瞧出她的不對勁，試探問：「沒事吧？」

  本就處在精神緊繃狀態下的夏又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猛地轉過頭去看他。

  「沒事。」她搖搖頭，轉而收回視線。

  又是一陣沉默。

  她遲遲不敢動。

  不安在她眼底瀰漫開來。

  如果她媽不在家怎麼辦？

  又或者，她媽像她爸那樣...重新找了個丈夫自己又該怎麼辦？

  自己是不是不該來這裡，更不該做出這個選擇和決定？

  思緒如同一團亂麻，快把她勒得窒息了。

  但她還是在這樣的混輪當中，一點一點鼓起勇氣，慢慢抬起手。

  就在她的手即將要碰到門的時候，從門裡邊傳來一個聲音——

  「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