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節哀順變。

  「夫人！」徐成突然沖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慌亂和欣喜，「天牢來人了，說可以帶著老夫人過去了！」

  這句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每個人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徐成，又看向床上的王老夫人，心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安。

  「真的嗎？」趙思思顫抖著問道，她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那...那老夫人她...」

  「是的，是真的。」徐成點了點頭，「我們得趕緊準備，讓老夫人能夠順利地過去。」

  王老夫人似乎也聽到了這個消息，她的眼睛微微睜開了些，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是很快，她便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瞬間便意識到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遠山......」她用盡最後的力氣，聲音模糊地吐出來了最後兩個字。

  眾人一聽，每個人心裡都明白老夫人這一走，再回來怕就是一具屍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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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霎時間，屋裡所有人都跪了下來，然後痛哭著給床上的人磕了個頭，算是道別。

  王老夫人聽見大家的哭聲，眼角也划過了一滴不甘的淚水。

  「快，將備好的馬車趕進來，將老夫人抬上去！」裴紓吩咐道。

  「是！」

  王老夫人自從兒子被抓後就每日茶飯不思的，也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她就已經清瘦了許多，幾個婆子合力都能輕而易舉的將她小心翼翼地抬進馬車裡。

  趙思思跟方翠蘭出不了府，也只能站在角門外看著馬車疾馳奔去。

  看著馬車拐過路口，兩人對視了眼，回到府里開始預備。

  馬車在成都的鬧市街狂奔著，但跑了沒多久，速度就立馬降了下來。

  隨著馬車行駛的節奏逐漸放緩，裴紓察覺到了這一變化，她輕聲吩咐含香點燃了車內的油燈。

  漆黑的車內一下子明亮起來，裴紓低頭看向躺在車板上的王老夫人，嘴角揚了揚。

  「婆母。」裴紓輕聲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威脅，「兒媳今早出門前可是告訴過您不要亂說話的，您怎麼不聽呢？難不成，您是覺得自己快要西去了，所以便不再在乎官人的名聲了嗎？」

  王老夫人聽到裴紓的聲音，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饒是她現在如此虛弱，但眼神中卻依舊充滿了憤怒，仿佛要將裴紓生吞活剝一般。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

  裴紓聽了她的喘息聲，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婆母，您還是省省力氣吧。」裴紓淡淡地說道，「免得撐不到看見兒子那一刻！」

  王老夫人怒目橫視著她，胸口的位置也在劇烈地起伏著，嘴裡也『嗚嗚』地叫喊了幾聲，像是說了些什麼。

  裴紓聽了皺了皺眉，仔細分辨了下，猜測著她的意思應該是跟到現在還沒找到的大公子有關。

  「婆母可是想問大公子？您可能還不知道呢，自從官人被抓之後，他就失蹤了，到現在都沒有回到家呢，要是他人還在盛都，那估計在您下葬之前他還能回來儘儘孝，要是不在的話......」

  後面的裴紓沒接著說下去，但她知道王老夫人肯定是能聽明白話里的意思的。

  王老夫人繼續聲嘶力竭地哭喊著，但卻沒人再搭理她。

  直到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天牢門口停下。

  門口的守衛一看是徐成駕的車，立刻明白了車上的人是誰，紛紛上前行禮問安。

  「給郡主請安！」他們齊聲說道。

  含香撩開帘子，從車裡走出來，將手裡捂得都已經有些發熱的荷包遞給了守衛，言語感謝。

  「這次多謝蘇統領，等我們府上事情都了了，郡主另有重謝！」

  「姑娘言重了！」蘇牧的腰再次壓低了些，「我們也不過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兩人話畢，蘇牧朝後面揮了揮手，隨即過來了幾個人，在含香的指揮下將王老夫人又給抬了出來。

  裴紓最後下車，在路過蘇牧跟前時，對他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她知道，這次能夠順利地將王老夫人送到天牢，多虧了蘇牧的幫忙。

  一行人都是第一次進入到天牢內部，裡面從外到里的牢房裡關滿了人，個個看起來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

  甚至有幾個大膽的竟然不顧蘇牧在旁，直接就對裴紓言語調戲起來。

  裴紓沒搭理他們，就只是跟著前面領路的人走到了裡面關押周遠山的牢房。

  一進牢房，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

  周遠山坐在角落裡，雙手抱膝，低著頭，仿佛正在思考著什麼。

  蘇牧自從知道自己是在為姜家做事後，一早就聽從徐成的安排將家裡這幾天家裡的情況都如實告知了周遠山。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看到了裴紓等人，還有被獄卒抬著進來的王老夫人。

  周遠山看著被獄卒們直接安放到木板床上的母親，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也不過才近半年未見，母親如今竟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悲痛的情緒在這一刻瞬間被放了出來，周遠山跪在地上，抱著母親的身子嚎啕大哭。

  周遠山痛哭流涕地訴說著自己不孝，更是對隱瞞襄王之死的事情表現的很是後悔。

  王老夫人聽著，眼中的淚水也沒停過。

  她想要抬起手給兒子向小時候那樣最後擦一次眼淚，但無奈自己的身子早已動彈不得。

  她什麼都做不了，甚至到了這會兒她連喊出聲音來的力氣都沒有。

  裴紓看著兩人的樣子，並未主動開口說話，就只是坐在一邊的凳子上跟含香等著他們母子二人最後這一刻的告別。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王老夫人也算是在兒子的陪伴下，不甘卻又安心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蘇牧見狀，立刻喊來了獄裡的仵作進行確認。

  仵作仔細檢查了一番，隨後向蘇牧點了點頭，表示人已經死亡無疑。

  蘇牧嘆了口氣，對周遠山說了聲：「節哀順變。」

  然後就派人將王老夫人的遺體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