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在意她的感受
2024-07-14 03:22:08
作者： 歐陽筱洛
「王惜玉！」周藍義還是連名帶姓叫她。
他靜靜凝視著她的臉龐，她就算成為了人婦，可她凜然堅決的模樣，一如既往。
他憶起在雍國邊境的那個夜晚，她語氣沉靜地說：「臣女，奉王命，一護義公子周全，二刺殺雍國國君……」；
憶起自己被燕政攔截，危險關頭，身負重傷的她手握長劍，挺身而出；
憶起從雍國逃回國路上，自己又一次被燕政追殺，她策馬而來，替自己擋開燕政致命的一劍。自己騎馬逃走，留她斷後，她邊跟人打鬥，邊叮囑採薇護衛自己。
……
她是王大夫的女兒，出身將門，軍人的忠誠，刻入骨血里。
周藍義頭一回在一個人面前自慚形穢。
捫心自問，如果他不是周國君主，他絕不會不顧一切救國。
他眼底的焦慮和冷肅消散了，輕聲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我在決定回國前，就要已經考慮清楚了。」王惜玉雖如是說，神色之間，還是有掩不住的痛楚。
當她得知，北幽王率領大軍入侵了母國，母國多地淪陷，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她便無法再做到置之不顧。
離開北幽的前一晚上，她望著兒子小燕蘇熟睡的臉龐，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痛苦和糾結。
北幽的一切，小燕蘇最讓她難以割捨。
只是她性情堅毅冷靜，明白小燕蘇身份貴胄，就算沒有她在身邊陪伴，也會生活得很好。
所以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就隻身離開了世子府，頭也不回出了北幽王城。
一路往南，回到了母國。
周藍義捕捉到了她的痛苦，緩聲道：「燕政會恨你。」
王惜玉眉心一蹙，不悅道：「還是商議國事吧，大王不必為我的私事費心。」
周藍義輕笑一聲，也不再顧慮什麼了，反而覺得快意極了。
想當初，王惜玉竟然選擇嫁給燕政、嫁到了燕國！
這讓他一度心痛如絞，至今都是他心中的隱痛。
而現在，她拋夫棄子又回到周國來了！這怎能不叫人痛快呢？
他從來就不是君子，更不是一個好人。
周藍義道：「那好，有一件事，我正愁沒有合適人選去做。」
其實，不論私心，他也真需要一個可靠的人。
因為除了防止珠郡失守，還有一件事，亟須解決。
那就是糧草的問題。
北幽是遠征，又是從海路偷潛入周國境內，糧草準備嚴重不足。
北幽全靠著在沿途搶掠養活將士。
雖然北幽大軍勢不可擋，已經占領了周國沿海的大半城鎮，但糧草問題，始終是一個弱點。
以周藍義的狡黠，豈能看不出？
這些日子，他調遣了多地軍營趕往珠郡。
那些被抽走軍備的地方，完全失去了自保能力，如果北幽軍一到，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因此，城中豪族富戶紛紛逃走避難，留下無數糧倉。
周藍義要趕在北幽人前面，把那些地方的糧草搶走。
如此，既能切斷北幽的糧草供應，又能為周國儲備下豐厚的糧草。
這件事，王室不能出面做，不然會失民心。
如果被百姓得知，往後周王室還怎麼統領國家？
而且，還不能讓如豺狼的北幽大軍察覺。
所以，周藍義遲遲沒有派人去辦。
他是真的找不出合適人選。
王惜玉的出現，這個問題，便迎刃而解。
王惜玉是他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王惜玉聽了他的計劃，對他更添一層信服，爽快道：「好，但需要給我一支兵。事不容緩，我即刻去辦。」
周藍義深看她一眼，低聲道：「你要明白，你和你帶去的那些兵，不能打旗號，不能著軍服，所作所為，不論成敗、生死，都不能記檔。」
比起從前的理所當然，他還是有所改變了。
他在意她的感受。
將心比心她的處境。
將後果全盤托出，讓她選擇。
王惜玉道：「如果他們能活下來，大王不要忘了他們都做過些什麼，就可以了。」
周藍義一字一頓：「不忘。」
半個月後，北幽大軍開始找不到糧食了。
士兵食不果腹，吃野果野菜度日，很快就有人病倒了。
而且，此時正值夏季，周國常年炎熱，夏季則是酷熱多雨，北幽士兵中暑、害病者無數。
這天，本就有頑疾的北幽王也病倒了，高熱不退，一度陷入昏迷。
北幽王讓人給遠在月華的燕政帶去書信。
燕政這才知道，在他和月華艱苦打仗時，自己的父親親率大軍攻打周國去了。
他緊急帶一支精銳趕往周國。
路上，他總忍不住想起王惜玉。
他已經許久沒見她了，不過她的容貌刻在他心裡，一想起，就仿佛她在眼前。
他派了心腹回北幽去見王惜玉，可還是心裡莫名發慌，恨不能自己親往。
因有北幽王的前期侵略，周國陸上防線已經蕩然無存。
燕政長驅直入，輕鬆就到了周國境內。
他不是頭一回經歷戰爭，他自己才剛剛從月華的戰場上出來，可是一路上，目之所見的慘狀，讓他觸目驚心。
幾乎是誠惶誠恐。
到處可見流離失所的難民。
到處可見的死屍殘骸。
一座座城破。
一片片的荒蕪。
走到最後，他幾乎是絕望了。
北幽大軍的營帳，扎在一座山上。
北幽王的親衛掀開竹簾，他漠然走進王帳，一眼看到躺在簡易床塌上的父親。
白髮白須，神情困頓，緊閉著雙目，一動不動。
他立刻驚醒般回過神，幾步走過去，跪在床塌邊，急聲道：「父王，兒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