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只要她回來

  燕政的謀士呂青羽騎在馬上，跟隨著燕政的馬車緩緩騎行。

  他身後是數十名士兵。

  而後，就是周國九公主、燕政未婚妻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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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的前後，各有數百士兵。

  無數展北幽纛旗在風中飄揚。

  這一支迎親隊伍，即將翻山越嶺前往北幽。

  隊伍正秩序井然行駛著，忽然後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呂青羽不禁皺了皺眉。

  北幽國力強盛，自雍國衰落後，更是一躍成為天下最強大的國家。

  只是他們一向低調，從不拉幫結派、介於別國之爭。

  因此在其他國家眼中，北幽是一個和平又強大的國家。

  北幽的軍機素來軍紀嚴明，這次前來周國迎親的士兵更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就算有敵偷襲也會應對有序，絕不會出現此等喧譁聲。

  呂青羽吩咐屬下去察看。

  少頃，屬下領著幾個周國人過來了。

  呂青羽略一思索，脫離的隊伍，走到道路一旁。

  幾個周國人中，領頭的是周王的貼身宮人。

  呂青羽客氣地行了一禮，語氣卻很冷淡，道：

  「周王吩咐你來有何事？」

  那宮人回了一禮，微垂著眼睛，臉上笑容勉強。

  他主子吩咐下來的事，根本是難以啟齒，他自己都覺得一開口非得被人家打一頓不可。

  可是王命不違，這苦差他非做不可。

  他巴結地笑道：「呂先生，我們大王有一道口諭，要面傳與九公主。」

  呂青羽道：「雖然尚未舉辦大婚典禮，但政公子已迎娶走了九公主。俗語說，嫁夫隨夫，九公主不僅是周國的九公主，更是政公子之妻。不知周王還有何事叮囑，在下先稟於政公子，再由政公子與妻子說之。

  宮人頓時惱了。

  北幽國是比周國強盛，但呂青羽不過是北幽國三公子燕政手下的一個謀士，竟敢對他們大王的旨意如此隨意輕慢。

  難不成周國的大王還不如北幽國公子的一個謀臣有分量麼？

  不過這宮人自知將要說的事情理虧，便不好再計較這些，只好繼續諂媚道：

  「還請呂先生先通傳一聲。政公子為人親和，想來不會計較這些。奴才也只是與九公主說幾句話而已。」

  緩緩前行的隊伍中，燕政的馬車竹簾掀起一角，朝他們這邊看來。

  呂青羽很清楚那位周國九公主在政公子心中的地位，也不好再攔著這宮人，且想著周王的口諭，多半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於是就策馬追上了燕政的馬車。

  燕政聽了，心中有些奇怪。

  周藍義會有何事，非要專門傳一道口諭給王惜玉？

  但他對王惜玉、對王惜玉國家的一切，包括周藍義在內，自倆人定下婚約起，就自覺有了一層親切。

  他立刻下令隊伍暫停，並屏退了王惜玉馬車周邊的士兵和侍從，好讓周王的隨侍宮人過去傳口諭。

  那宮人倒是說到做到，只是隔著馬車珠簾說了幾句話，就退守到了一旁。

  反倒是過了一小會兒，馬車裡的王惜玉命人請燕政過去。

  倆人在典禮前，是要避嫌的，可是燕政聽侍女說王惜玉請他到馬車上一敘，便想也沒想就上了她的馬車。

  王惜玉所乘的馬車寬大華麗，上面可躺可坐。

  王惜玉戴著面紗，端坐在中間橫塌上。

  她穿著一襲紅色絲製繡紋深衣，華貴又柔美。

  他在周國舉辦的儀式上已經看見過了，可此時看來，依舊覺得歡喜不盡。

  他笑道：「可是有什麼事？」

  王惜玉伸手分開了面紗，露出裡面美麗的面龐。

  不甚明亮的馬車，燕政只覺得眼前一亮，化著全妝的女子耀目至極，他一時看呆了。

  王惜玉先是有些猶豫，但很快就低聲道：

  「我想遲些再去北幽。我們周國這一兩年，一直不太平。剛才宮人說有敵軍要功打周國。「

  她輕嘆一聲，語氣凝重起來：「月華和朱雀的聯軍，一直在周國和舜國的邊境屯守，一直虎視眈眈。我想，多半是他們想趁著周國內亂挑釁。」

  燕政始終看著她，臉色一點點變得嚴肅，眼神凜冽。

  待王惜玉說完，他神情恢復如初，只是語氣不容置喙：

  「周國有的是將軍，而你早晚要嫁人，總不能一輩子為周國守江山。就算是男兒，也有英雄遲暮的時候，也有卸甲的一天。惜玉，你已經為周國付出過了。現在的周國，是周藍義的，即便你回去，或許也不似從前一樣，君臣不會同心、同德。」

  王惜玉驚訝地看他一眼，沒想到她還沒開口說出想法，他就猜出來她想做什麼了。

  她鬆開了手，面紗又遮住了面。

  方才聽聞宮人的話產生的衝動，漸漸冷靜下來。

  她默默不語。燕政說得話，她本就明白。

  只是她的國家，宛如她的根基，就算遠離了，也永遠牽動著她的心。

  那是她的母國，是她深愛的故土。

  那裡的一切都讓她安心又舒適。

  如果可以，她想守護她守護到守不動的那一天。

  但也就是在周藍義篡位之後，在看清王權的本質之後，她心中的某些東西開始動搖了。

  燕政前面說的那些話，她根本沒有聽進去，只有最後一句敲醒了她。

  她沒辦法像從前那樣領兵打仗了。

  就算她為了周國肯領兵，周藍義也不會盡信她吧？

  「惜玉，我們去繼續趕路吧。」

  宮人快馬加鞭趕回去。

  從馬上下來，幾乎快要哭了。

  其實周藍義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哪裡有嫁出去的女兒，再喊回家的道理？

  他下那樣的旨意，原本就是過分，就是任性妄為，可是怎麼辦呢？

  他此時才真正清楚內心的想法。

  他從來就沒想過王惜玉會嫁給燕政！

  所以就算背上言而無信的罵名，他也要把王惜玉叫回來。

  第一回傳旨時，他尚有些心虛，這回得知王惜玉不回來，惱怒之餘，反而理直氣壯了。

  他指著那宮人道：

  「你去告訴她，她這是忘恩負義！吃裡扒外！她不顧母國安危，只知自己前程，簡直是狼心狗肺！你去問問她，可還是周國人！」

  宮人又帶人騎馬去追北幽的迎親隊伍，心中叫苦不迭，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由得在心裡悱議起了周藍義。

  就算不是一國之主，就算是一介平民，也不至這般不講道理吧？

  宮人又一次返回後，周藍義一言不發，強行斥退了隨扈侍衛，一個人騎馬奔至大海邊。

  他望著眼前浩瀚無際的大海，一顆心從未像現在這般惶惑不安過，簡直是被刀劈過劍斬過，不見血，卻痛苦骨髓。

  如果可以，他寧願不報仇，寧願什麼都不要，只要王惜玉回來，只要她不嫁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