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後悔了
2024-07-14 03:21:25
作者： 歐陽筱洛
傍晚時分，天空變成了靛青色。
微風清爽。
王惜玉走出房門。
風吹著她的麻布衣袍輕輕擺動，說不出的清逸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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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神情沉靜淡然，靜靜沐著涼爽的海風。
院子裡三角梅盛開如雲霞，明艷動人。
等到了北幽，這些司空見慣的場景就再見不到了。
王惜玉越發留戀眼前的一切。
而對於以後的日子，則是毫無期待。
她腦中響起周藍義的聲音。
他冷聲問她。「背井離鄉，遠離故土，你當真願意？」
她當時回了句「願意」。
實則不是，她根本就不願意離開周國。
完全是因為周藍義的篡位，她才被迫離開。
不過周藍義爽快應准了燕政的提親，她還是很詫異的。
今日他發下狠話，怒氣沖沖質問她，她才知道，他並不是真心同意。
可到底是答應下來了。
或許是因為他先前造反時，無恥利用了她。
也或許是因為他的造反，她父親在城門前慘死，令他有一絲的良心發現。
王惜玉暗嘆一聲，神情冷酷了許多。
若非她親歷過周藍義被刺殺；若非她清楚她曾訓過的一支兵都經歷過什麼；若非周藍義臉上的那一道長長的刀疤，她又怎麼會接納他的君王身份？
他還有什麼好生氣的？難不成他還想讓她為他效力？積極擁護他？那他就是痴心妄想！
而且，因為他這次的突然造訪，她家裡的兩隻紅冠大公雞都被宰吃了。
往常這個時候，那兩隻公雞，總會撲愣著翅膀，飛到大季花樹上棲息。
正想著，她的隨侍女僕兜著粟谷走向大季花，嘴裡發出「嘖嘖嘖「的聲音，一揚手將粟谷撒了出去，接著」哎呀「一聲，想起了雞已經被宰了，頓時心疼起了粟谷，連聲道：「哎呀，忘了，忘了。」
王惜玉看在眼裡，卻覺得女僕的舉止很有趣，便不再繼續想煩心事，嘴唇輕抿，露出一抹極淺的笑意，接著轉身回了房間。
半個月後，燕政過來迎親。
上百個身穿褐色布衣的北幽奴僕，簇擁著幾輛馬車，在綠樹成蔭的道上緩行，前後則跟著北幽的士兵。
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離開了周國主城。
那支隊伍漸漸變遠變小，周藍義耳邊似乎還響著轆轆的車輪聲、低沉的馬蹄聲。
他穿著大王服制，頭戴延旒，數串玉珠掩住了他的面容。
他已經在城牆上駐足了很久。
身後的宮人也一動不敢動站著，頭上的汗水直淌，整個後背都濕透了。
其實今日天氣頗涼爽，並不算熱，他只是心裡緊張忐忑。
沒有人知道他這些日子跟隨著大王察覺到了什麼。
大王是喜歡九公主的。
雖然連大王從來沒說過，甚至一提起九公主就生氣，可他還是察覺到了。
終於等到九公主嫁人了。只要人不在周國了，慢慢也就淡了。
大王在未繼承前，就是出了名的風流成性，就算再喜歡，也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
眼看北幽迎親的隊伍看不清楚了，他也鬆了口氣。
可就在這時，周藍義忽然厲聲道：「備馬！」說著就要下城牆。
宮人一驚，立刻猜到了什麼，又覺得不可能，可看大王的模樣，分明就有那樣的打算，嚇得連忙跪倒在地，道：
「大王可是要回王宮？」
周藍義眼底怒意滔天，牙關緊閉，怒瞪了跪在面前的宮人一眼，一腳踹翻了他。
「狗奴才！你膽敢管本王！」
果然如那宮人所料，周藍義騎馬出了城，直朝北幽的迎親隊伍追去。
風吹得臉前的玉珠垂櫻飛舞，前路看不清，周藍義也根本沒有看前面的路。
他只是策馬狂奔。
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兩旁的樹木快速後退，他堵在心頭的那團酸楚，在此刻變成了尖刀，狠狠戳著心房，他喉嚨處發沉，眼眶漸漸發酸潮濕。
他緊閉著嘴唇，痛苦的連張口喘息都不能。
他不想王惜玉嫁人。他不想。他想要她。
已經能看到北幽的隊伍了，身後騎馬緊追的宮人喘著粗氣，大著膽子勸道：
「大王，可還有什麼事交待九公主？讓奴才們過去通傳吧。」
他已經做好了被叱責的準備，沒想到周藍義聽了他的話，真的硬生生勒停了馬。
身後的侍衛、宮人紛紛勒馬停下。
周藍義的馬原地轉了一圈，又面向迎親隊伍的方向。
道路的左前方，是大海，隱約能聽見海浪的聲音。
周藍義因為在海邊被刺殺，後來在海里漂浮了很久，差點兒溺亡。
被烏氏父女救了後，曾跟他們早出晚歸出海打魚，不是被烈日暴曬，就是被大雨澆透，烏氏父女從不讓他遮蔽……以至於他一看見大海就心生厭煩。
可是這一刻，他卻想到了在自己被刺殺前一刻，他與王惜玉在海邊散步談話，傍晚的晚霞絢爛繽紛，海水退潮了，變得溫柔起來。
然後他大哥派的刺殺出現，他被飛刀刺傷，被海浪吞進海中時，聽到了王惜玉大聲喊他的名字。
聲音充滿了驚恐和擔心。
從前，那麼多次，她護他，救他，遇到危險，從來不會丟下他。
他後悔了。
他怎麼能准許了燕政的求親！還眼睜睜看著燕政娶走了王惜玉！而王惜玉還真的願意嫁！
她向來是忠心的，只要他命令她。
他猛然一拽韁繩，馬掉了頭，他沉聲道：
「速命九公主返回，就說已得到情報，將有敵軍進犯，要她回來禦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