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沒有這個心

  周藍義對做君王沒什麼野心，他只是恨他大哥。

  他恨他大哥為了王位，對他痛下殺手。

  所以他立誓要把王位搶回來！

  寂夜下的清源寨如一頭沉睡的野獸。

  輪班值守的將士，驚訝地看到他們的大王身穿輕甲，騎在大馬上緩緩走近，其身後圍簇著的數十護衛。

  一個護衛挺馬而出，手舉兵符，肅聲道：「大王有令，開城門，迎遠征軍回城！」

  遠征軍要回來了？

  守將們吃驚之餘，不敢違逆，連忙大開了城門。

  王大夫率領了一支隊伍支援舜國去了。一去兩月有餘，此時突然回國，也不知外面戰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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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門大開後，沒多久，從山道上出現一批兵馬。

  走近些，守將們發現遠征軍的統帥，並非是王大夫。

  但眾人以為王大夫另有行程安排，不疑有他。

  有大王親迎，他們哪裡會起疑心？

  就連大王又點了他們五千人，同遠征軍連夜去主城聽命，他們都毫不猶豫執行了。

  周國的王宮，夜晚寂靜下來。

  青萼沐浴後，穿著輕薄的絲質寢衣，長發還潮濕著，披散在腦後。

  她跪坐在茶案旁，一連喝了好幾口熱茶，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坦。

  嫁到周國，也是這兩個月才真正自在起來。

  除了適應了周國海邊炎熱潮濕的氣候，還有一個外人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周藍義沒有死。

  不過，現在他肯定是死了。

  兩個月前的那場鏖戰，九公主率領的那支兵，全部戰死，周藍義就在期中。

  得知消息後，青萼還為周藍義扼腕嘆息過，可是想清楚了，還是覺得周藍義戰死疆場，是死得其所。

  他死了，比活著好。

  夜風吹進她的後頸，有一絲涼意，她扭過頭，透過紗簾望向夜色濃重的殿外，忽然有一絲的不安。

  像是有預感一般，一個宮人快步走來。

  是周王身邊的貼身宮人。

  青萼起身迎過去。

  那宮人說：「大王讓奴才來帶王后離開王宮。」

  微微皺眉，神色凝重道，「出了何事？」

  「義公子造反了！已經兵臨城下了。」那宮人也是捏了一把汗。

  或許是為了印證，隱約傳來了兵刃相交和廝殺的嘈雜聲，聽起來離得極遠。

  也的確是遠，那是攻城的聲音，因為聲勢浩大，就連置身王宮都聽到了。

  青萼原本沐浴後潮紅的臉頰瞬間失了色，她渾身打了顫，脫口道：「他哪來的兵？」

  她竟是沒有先疑問義公子為何沒有死，而是直接問他哪裡來的兵。

  周王的貼身宮人不由深看了這位王后一眼，覺得她心思敏捷，也知不說清楚她不會輕易走，便耐心將實情告知：「義公子不知怎麼拿到了九公主的兵符。那些兵或許不是周國的，是從清源寨城外進來的……或許，是九公主……」

  一切都說得通了！

  義公子去雍國做過質子，回國時，一道回來了兩個使女。

  一個是雲思身邊的那個女侍從，另一個就是被先王封為公主的王惜玉。

  她見過兩回王惜玉。

  頭一回，就是在清源寨附近。

  那天她剛到周國，被月華人襲擊，九公主率兵救了她。

  也是在那天，她發現周藍義沒有死。

  周藍義就在九公主的隊伍里。

  第二回是在王宮。

  她召見九公主敘話。

  那位氣質冷傲的女子，並不為她所喜。

  因為她嫉妒她的美貌，又覺得她像男人一樣打打殺殺，不似同類。

  除了軍營的一些事，根本聊不到一處去。

  如今想來，是被對方蒙蔽了！他們分明是一夥兒的！

  絲袍下的手在顫抖，青萼懊悔不已。

  是她害了雲思！

  如果她早告訴雲思，周藍義沒有死，哪裡會有今日之禍？

  她冷聲說：「我不走！」

  那宮人跪到地上，道：「大王說王后走了，才沒有後顧之憂。還請王后繞奴才一命，快跟奴才走吧。」

  城外的廝殺持續了整整一晚。

  後半夜時，月亮出來了。

  清亮的月輝灑在地上，像是一層冷霜。

  城中人沒有一個人能睡著。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又像是上回一樣，月華和朱雀聯軍還攻打他們。

  可上回敵軍嚴陣以待，都沒有越過清源寨，這一回怎麼突然到了主城之下？

  清源寨那支被「周王」點將過來的五千個士兵，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奉命屯兵於主城外十里地處，不許任何人出入。

  而從主城那裡傳來的廝殺聲，讓他們驚疑之餘，更加不敢有任何放鬆。

  主城裡，只有一支不足兩千人的王城軍，剩下的就是周王親衛。

  第二日，太陽從宮牆處跳出來，照亮了王宮前的甬道。

  往前是偌大的廣場。

  周雲思站在殿前的台階上，看著身穿銀色盔甲的王城軍排成數排，牢牢守在王宮主城門處。

  他們已經悍勇守了一柱香的時辰。

  空氣中的血腥氣極其濃郁。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利刃斬入骨肉聲沸騰如海，將王宮湮滅在這場屠殺之中。

  王宮中這支精銳恐怕僵持不了多久了。

  親衛又勸周王「南狩」，被周王斷然拒絕：「本王偏要看看藍義敢不敢弒兄奪位！」

  周藍義踩著黏稠的血漿，踩著箭雨過後鋪就的甬道，一步步走到熟悉的王宮。

  他從沒想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曾經，他倒是費盡心機幫陳稷謀過王位，那時還以為自己才不會為了王位去爭。

  他沒這個心。

  這一切，都是周雲思逼他的。

  他穿著鎧甲，走動間露出墨青色的袍角，乍然看，仿佛是另一個周王。

  見到周藍義進殿來，親衛持劍而上，擋在周王面前。

  而緊隨周藍義的十餘人，亦一擁而上，護在前面。

  周藍義抬手取下頭上的頭盔，他臉頰上濺了許多血污，他抬手輕笑著擦了擦，那痞懶的神情，周王是絕做不出來的。

  周王垂眼眼底閃過不易察覺的鄙夷，再睜開眼時，臉上神情冷峻，冷聲道：「三弟，你是要起兵作亂麼？」

  「大哥，你派人刺殺我的時候，可還顧及你我是兄弟？」周藍義冷笑。

  「你當初若是說一聲，你想當大王，我絕不與你爭。你找人殺我！那我偏要將這王位爭到手裡來。你說我起兵作亂也好，說我謀逆也罷，總好過你的陰狠手辣！」

  周王目中波瀾不興，凝視著周藍義：「你何時勾結上了九公主替你大開城門。」

  周藍義揚起下巴，冷冷望著他：「看來這一趟我沒來錯。王氏父女，為我周國肝膽相照，在你心裡竟無一絲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