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驚魂
2024-07-13 15:45:37
作者: 皇邪兒
「其實五殿下現在還沒給她解毒,也是有所懷疑。可如果塗玲兒是無辜的,五殿下又會於心不忍,畢竟是五殿下的救命恩人,不是嗎?」滿月一句道破林東曜的心事,字字珠璣,準確無誤。
林東曜眼底,未名的光芒閃了閃。
除了母親,能一語道破他心中所想的人,許多年不曾出現過!這個令狐滿月就真的大膽到這般無所畏懼的地步嗎?她如此膽大不怕死,絕非性格使然!她必定是有隱藏至深的秘密!
「被銀線蛇咬傷,最佳的救治時辰是一炷香的功夫,御醫已經為她止住毒素蔓延,可如果一炷香的時辰之後,仍是沒有適合的解藥,她就會不治而亡!」
所以,林東曜必須在這一炷香的時辰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
正因為之前滿月對他眼神的暗示,他確信她也對塗玲兒有所懷疑,甚至還掌握了他不知道的信息!
滿月從林東曜眼中讀懂他此刻想法,既然來都來了,該說的自然要說。
「五殿下,銀線蛇的確含有劇毒,但你也說了,還有一炷香的時辰,這段時辰你若找不出懷疑,塗玲兒就會轉危為安。其實當塗玲兒奮不顧身替你擋下銀線蛇的那一刻,我也曾想過,自己的懷疑是不是多餘了。但終究被我發現了破綻!」
話至此,滿月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林東曜瞳仁一瞬收縮,定定的看著滿月。
「那銀線蛇咬傷的是塗玲兒手背,塗玲兒之前並沒有任何抬手阻擋的痕跡,只是看起來像是下意識的擋在五殿下身前,那如果以塗玲兒手背高度來看,銀線蛇咬傷的部位應該是五殿下——臍下三寸的地方。」滿月說到這裡,指了指林東曜臍下三寸的位置。
那裡不是別處,正是一個男人要害所在。
滿月還沒覺得不好意思呢,林東曜的臉色竟是在暗夜之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潮紅。
「繼續。」林東曜沉冷出聲,可聲音明顯有些乾澀緊繃。
滿月並不在意,她現在說的是正事,沒空跟林東曜不好意思。
「銀線蛇咬人一貫都在腳踝或是胸口!因為咬在腳踝勝算最大,而咬在胸口的話則需要弓起身體發起致命一擊。咬在腳踝的話,難不成塗玲兒要趴在地上才能看到有蛇出入!可咬在胸膛,那蛇一旦弓起身體,必定逃不過一眾侍衛的眼睛!」
滿月剛才所說的關鍵,還不是最重要的一點。
「從一開始我懷疑塗玲兒的時候,她的目標就是你,而不是太子。如今突然出現銀線蛇,偏巧目標又是你,救你的卻是塗玲兒!也許那銀線蛇還不等近你的身,就已經被你制服,但當時的場景卻做的逼真危險,任誰都會相信那是突發狀況而不是事先預謀。
可一旦將整件事情串聯起來就會發現,銀線蛇咬人的位置不對,目標又恰好是你,塗玲兒原本不是在你身邊,卻是比你身邊任何人都早一步看到銀線蛇,你不是將銀線蛇留下活口了嗎?如果那蛇是經過訓練的,與其他銀線蛇放在一起的話,其生活習性必定會有所不同!五殿下何不試一試呢?」
滿月一番話,道破整件事情的關鍵和破綻。
正因為塗玲兒表面功夫做的太過到位,反倒是讓滿月覺得不可思議,這才有了懷疑!
林東曜眼神愈發的深沉危險。
如果塗玲兒從一開始,目的就是他的話,那她是誰安排的?
太子?
「如果是太子安排的塗玲兒,大可不必在選妃宴上進行,因為之前的投壺塗玲兒並沒出現,而且太子若有計劃,就不會讓我看出破綻,他第一個要防的人就是我!原本塗玲兒不準備今日出場,卻因為計劃臨時生變,我回想了整個選妃宴,我唯一破壞的似乎就只有一個人的好事,就算沒讓他顏面盡失,卻也沒討到任何便宜,而塗玲兒出現之後,目標明確,更有幾次看向他的眼神明顯有異常,究竟如何,五殿下可以做出判斷了吧!」
滿月就差直接說出林東合的名字了。
林東曜瞳仁閃了閃,淡淡道,「你這麼急著撇清林簡嗎?」
她與林簡在暗中達成了某種默契,這一點,林東曜是肯定的。
「清者自清,雖然太子殿下也不是多麼的光明磊落,但就事論事,這件事情確實與他無關。」滿月乾脆利索,三言兩語結束對話。
事已至此,林東曜如此聰明冷靜的人,還用得著她再說別的嗎?
「這麼說,林東合細心栽培了一顆棋子,竟是為了我?」林東曜冷嘲出聲。
「林東合也是聰明之人,就目前來看,太子地位穩固不可破,而八殿下又是五殿下的人,既然失去了一個掩飾,自然就要找另一個掩飾。一個弱女子若是過了今兒這一關,想必以後做事也會容易的多,況且又是身家清白,久而久之,不就更加方便他辦事了嗎?」
「這麼說,有問題的可能只是塗玲兒,而非吏部尚書和梁氏。」林東曜對吏部尚書也是了解的,那是父皇的人,怎麼會與林東合一條心!而林東合正是瞅准了吏部尚書身份的掩飾,才會選中了塗玲兒。
「這個塗玲兒未必是原先的塗玲兒。」滿月話有所指。
「是誰都已經不重要了。」
「一炷香的時辰快到了。」滿月提醒林東曜。
「你急著去見太子?」林東曜微眯著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冷冰冰的揶揄。
「若真是著急見他,剛才就不會過來了。」滿月覺得跟林東曜說話必須是步步設防,他與林簡的直來直往還不同。
不論林簡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是如何的,可是面對她的時候,算是有話直說。可林東曜就不同了,總在出其不意的時候說出令你心驚肉跳的話來。
「不必跟我表明心意。」林東曜還一副不領情的架勢。
「那臣女——告退了。」滿月看了眼在樹下安靜等候的驚烈,瞳仁閃了閃,轉身欲走。
背轉過身時,林東曜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即便你幫了我這一次,但你與太子的默契也是我所不容的,儘快做決定,否則下一次就不是現在這樣能說完就離開的。」
林東曜這話表面聽是威脅的語氣,可滿月此刻卻明白他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林簡和林東曜勢必會因為各自利益起衝突,滿月夾在當中,若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那不論是林東曜,還是林簡,都是不能容忍的!
就算林東曜這一次不追究,林簡若是知道了,對她的信任也會動搖。
滿月輕嘆口氣,背對著林東曜淡淡道,「只要五殿下今兒不逼我做決定就行。」
「你自己走了一條荊棘滿布的道路,怪我?」林東曜聲音隱著一絲慍怒。
「不敢。」滿月聽著他語氣有一分賭氣的成分,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
她在上一世就沒見過林東曜發火,哪怕是因為林東合的陷害損失了大半隱衛,林東曜也是一貫的冷酷面容。可是此刻的林東曜,讓她隱隱有一分不安的感覺。
「你的膽子已經很大了,足夠死上好幾次了!」林東曜語氣愈發的冰冷。
滿月沒再說話,眼底卻是狠狠地划過一絲悽厲血痕。
死上一次,便足夠刻骨銘心。
正因為死過一次,所以這一世才更加懂得何為無畏,何為富貴險中求!
察覺滿月的背影突然有一瞬僵硬冷凝,林東曜眼神閃了閃,下一刻就見她大步朝令狐驚烈走去,留給他一個孤冷堅強的背影。
她在保護令狐驚烈的時候,眼神的堅決和冷靜令他也不由得動容。
年政將滿月和驚烈送回到他們的馬車上,四下查看了一下並沒有問題,方才離開。
馬車不遠處,林簡帶著蘇康目睹了整個過程,眼神明滅不定,周身卻是隱著絲絲說不出的憤怒火焰。
侍衛蘇康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喘一聲。
一貫是人前和善開明的太子,今兒卻給一眾侍衛說不出的巨大壓力。
看著年政離開馬車朝延禧宮的方向走去,馬車已經啟動出發,離開了他的視線,林簡卻始終負手而立,不曾轉身。
馬車內,滿月見驚烈眼皮發沉,知道他困了,這折騰了大半夜,驚烈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能堅持到現在也不容易了。
「驚烈,睡一會吧。」滿月輕輕拍下驚烈的手背,驚烈懂事的點點頭,在滿月身旁躺下,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幾下,在眼瞼下投影一道黑色陰影。
馬車在路上飛奔,滿月挑起車簾看了眼車外的景色,突然一窒。
「車夫!這不是往侯府的路!」滿月冷聲質問,要是現在還不阻止的話,這馬車就要衝進羅明河了。
車外傳來陌生的聲音,並不是之前令狐泉從侯府帶出去的車夫。
「大小姐,這是送你跟二少爺去黃泉的路!你倆也不算孤單!黃泉路上還有個伴!」車夫說著,猙獰一笑,旋即身子一側,直接朝一邊翻身跳下了馬車。
馬車直直的沖羅明河沖了過去。
「姐姐!」令狐驚烈倏忽清醒,翻身坐了起來,卻見滿月臉色冰冷,令狐驚烈意識到失態的嚴重,身子緊緊地挨在滿月身側。
馬車距離河堤不過幾十米了,這一段河堤前些日子坍塌了一塊石頭,所以正在修繕,但最近沒什麼雨水,所以修繕的工期也就不敢,晚上這一段根本就沒什麼人,馬車就這麼直直的衝過去,滿月和驚烈勢必會葬身河底。
滿月記得驚烈不會游泳,害她和驚烈的人卻出了如此毒辣的一招,到時候第二天就可以說馬車失控衝進了羅明河,再將之前的車夫也一併投入河中,就連一個人證都沒有了。這馬車連帶她和驚烈一同墜入河底,更是所有物證都毀滅殆盡!
是誰要將她和驚烈一併剷除!二夫人還是林東合?
滿月來不及多想,那匹馬兒如同發了瘋一樣嘶鳴著朝前衝著,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眼看還有十幾米馬車就要衝到缺口的地方,滿月一手攬過令狐驚烈,一手死死地抓著馬車頂棚的一根橫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