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我只剩下你(2)

  「放開我，我這就滾回樓上去做你想要的乖兒子，我去讀書，我去好好做功課，我他媽再也不出去鬼混了行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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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嘶力竭的吼完以後，阮修宸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憤怒一拽，竟然把銬著手銬的那個小桌子也給掀翻了！

  小桌上的東西嘩啦啦落了一地，阮修宸被銬住的那隻手，白了皙的手腕上也被手銬弄出了血痕。

  阮爸爸沉默著盯著阮修宸，忍著心裡的痛，讓醫生替阮修宸的胳膊上藥。

  阮修宸像只發怒的小豹子，醫生靠近他一步，他就將全身的怒火遷怒到醫生身上！

  他一腳狠狠踹開接近他的無辜醫生，惡狠狠的盯著阮爸爸……

  「甭管，反正你要的只是一個在外人面前能夠替你爭光的兒子，至於你這個兒子是殘了一隻手還是今後留個疤，不用你操心！」

  阮爸爸也知道自己徹底激怒了這隻小豹子，只好讓人打開了手銬。

  阮修宸不顧自己胳膊上的傷口，跳過沙發，蹬蹬蹬跑上樓。

  而他經過的地上，一滴一滴都是從他胳膊上淌下來的血。

  阮修宸上樓了，醫生擔心的看著阮爸爸胳膊上那條剛剛被他自己劃傷的傷口。

  雖然沒有阮修宸的嚴重，但也不容忽視。

  阮爸爸疲憊的掐著眉心，擺擺手……

  「不用管我，那小兔崽子不肯治傷，老子也不治，看他能犟到什麼時候。」

  聽了阮爸爸這話，在場的人都沉默不敢再說什麼。

  真是頭一次見這樣的父子倆……

  為了讓兒子學好，父親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到了午飯時間，阮爸爸親自端著飯，拿著備用鑰匙，打開了阮修宸的門。

  他沉默不語的將飯菜放在阮修宸桌上，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阮修宸看也不看一眼。

  阮爸爸準備離開了房間時，在他對面停下腳步。

  「閉著眼睛也沒用，老子知道你沒睡著。你不吃飯，老子不心疼，心疼的是你媽，她把你生下來，不是為了讓你餓死自己，去地下陪她的！」

  阮修宸聽到了父親的話，卻沒有一點反應。

  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的心寒冷到了極點。

  他可以理解每一個父母都希望兒子成才的心情，但他不是那塊料，他不想拼命讀書。

  他沒有做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只不過是去紋個身而已，可那老頭兒倒好，竟然給他來這招！

  懲罰他也就罷了，竟然對自己也那麼殘忍，這種所謂的愛，他承受不起！

  他今後，也再也不打算要這種可怕的愛了。

  阮爸爸見阮修宸沒有反應，站了兩分鐘，便轉身走了。

  阮修宸一直等門關上了才睜開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自嘲的勾起嘴角。

  「你再也不是我爹，我再也不是你兒子，以後，你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冷血的監護人，再不是我的父親！」

  門外，一直靜靜站著的阮爸爸，突然覺得心裡刺痛。

  他嘴唇囁嚅著，望著緊閉的房門，眼眶漸漸地紅了。

  小畜生，在沒有生你之前，我也只是個年輕的毛頭小子，我也沒有做父親的經驗……

  可你一出生，你媽就走了，剩下我一個人……

  我不知道怎麼管教你，我也不會管教你，你是我第一個兒子，是我唯一的兒子……

  如果你前面有個哥哥，有個姐姐，如果我有管教孩子的經驗，我也不會這樣對你……

  我不是不愛你，只是這些年我們父子倆吵鬧著到了現在，看到你往歪道上走，我害怕，我怕你留給我的唯一一個孩子，被我管教得成了社會上的敗類……

  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我不如其他的父親會處理父子關係，可是，看到你不著家，看到你學壞，你又怎麼懂我心裡的恐懼……

  已經離開我了，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這些天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見你打架時被人誤傷，死亡，夢見你做了壞事，被警員抓走，槍斃……

  小混蛋，你不知道嗎，如果有一天你也被警員帶走，如果你也離開了，那剩下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什麼意義……

  晚上，阮修宸出房間上廁所時，看見了樓下沙發上坐著的父親。

  父親的胳膊那兒的衣裳布料，已經被血染紅。

  如今，在燈光下那乾涸的血帶著一種妖魅的暗紫色，讓人眼睛刺痛。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胳膊，狠狠咽下一口唾沫。

  一個人在樓上，一個人樓下，他冷冷的說：「是不是非要我處理傷口，你才會處理傷口。」

  樓下安靜的男人忽然就抬頭望著樓上。

  隔著一段距離，但阮修宸依然發現，父親的眼眶，是紅的……

  他暗暗捏了捏手指，抿緊唇，裝作漠然的樣子看著父親。

  樓下的男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沉默著拿出手機，叫了兩個醫生過來。

  父子倆沒有再說話，一個人在樓上包紮，一個人在樓下包紮，阮修宸的比較嚴重，醫生給他弄了一個石膏，讓他暫時幾天不要隨便活動胳膊。

  送走了醫生，父子倆徹底陷入了冷戰。

  一連半個月，兩個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聽著阮修宸回憶起當時的事情，霍碧菡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的。

  等阮修宸說完了，霍碧菡的眼睛也紅了。

  阮修宸這才睜開眼睛，緩緩看向霍碧菡時，他怔住了……

  那丫頭，竟然一臉的眼淚。

  霍碧菡見阮修宸望著自己，忙抬手抹了抹臉。

  發現手背上都是冰冷的淚水……

  她不敢看阮修宸，低下頭，哽咽著問：「後來呢，你和阮伯伯是怎麼和好的？」

  阮修宸淡淡一笑，「也沒發生什麼，後來我一個玩得好的朋友因為被地痞糾纏，一次鬥毆的時候死了。葬禮那天，我爹陪我去的。」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他撐著傘站在人群里，沉著一張臉。而我看著那個新立的墓碑，看著朋友的父母在墓碑前面哭天搶地，朋友的母親還拿額頭去撞墓碑，痛不欲生的樣子我至今記憶猶新……」

  「朋友母親的痛苦，感染了在場每一個人，很多都跟著流淚了。」

  「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向後面的他，忽然發現他的眼睛紅紅的。」

  「或許是我看錯了，也或許是真的，我似乎看到他臉上有淚痕。發現我在看他，他就轉過臉，背對著我……」

  「看著他的背影，看著墓園裡的淒涼，我忽然想，原來生命這麼脆弱，根本就禁不起折騰，如果是我死了，他會不會也像朋友那個痛不欲生的母親一樣，悲愴得拿腦袋去撞我的墓碑……」

  「回家的路上，我跟他說，老頭兒，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比你先走。」

  「然後，他就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說到這兒，阮修宸輕輕眨了一下眼睛，將眼中的淚光眨了回去。

  直到今天，他都還能夠回憶起父親當時聽見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那種驚喜，那種欣慰……

  他那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很不孝順，父親要的並不多，父親要的，只是他平安而已。

  父親之所以那樣嚴厲殘酷的對他，只是害怕有一天，他會因為學壞了而離開這個人世。

  後來，他就釋然了，跟父親和好如初，再也沒有往歪道上走過。

  雖然在學習上依舊不太用功，雖然依舊會有一些富二代的劣根性，但他再也沒有做過違紀犯法的事情。

  霍碧菡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阮修宸，忽然覺得好心疼。

  聽到阮修宸說這些，她忽然覺得，今天的阮修宸跟平時不太一樣了。

  明明他回憶里，他照樣是個二貨，照樣是個讓人氣得頭疼的人，但她就是受不了他剛剛回憶的時候那滿眸痛苦的樣子。

  他是陽光的，開朗的，那些痛苦的東西，不屬於他。

  霍碧菡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拽了拽阮修宸的袖子。

  另一隻手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她抽噎了一聲，低低的說：「宸哥哥，我的肩膀借給你靠。」

  阮修宸驚訝的望著霍碧菡。

  她剛剛說什麼？

  肩膀借給他靠？

  她以前連他偶爾伸手摸摸她的腦袋她都會反感，如今竟然主動提出把肩膀借給他依靠。

  他說不激動是假的……

  「小菡，你……」

  「宸哥哥，你別難過了，那些事情都過去了，你以後別再回憶那些事情了。剛剛都是我不好，我不該問你這些事情的……」

  霍碧菡一臉愧疚的望著阮修宸，搬著椅子朝他坐近了一分，主動奉獻自己的肩膀。

  她指著自己的肩膀，認真的問阮修宸……

  「宸哥哥，我知道你很難過，你靠著我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阮修宸本來想說，不用了，但看著霍碧菡乖巧的奉獻她自己的肩膀，這麼大的誘了惑面前，他怎麼忍得住？

  於是，他真的伸手將霍碧菡攬過來。

  本來應該是他靠在她肩上的，可這個樣子，卻根本就是他把她抱在懷裡。

  霍碧菡的臉貼著阮修宸的衣裳，他的衣裳上，只有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沒有了那些刺鼻的香水味，讓她覺得很舒服。

  她只是有些不理解，明明是把肩膀借給他啊，怎麼好像是她需要他的肩膀依靠一樣？

  好怪，現在這樣子好像是她在他懷裡尋求安慰一樣……

  雖然感覺上怪怪的，但是她還是很天真的說：「宸哥哥，你要是想哭的話，就哭吧，我不會笑你，我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

  聽著懷裡的人靠在自己胸前那悶悶的聲音，阮修宸嘴角上揚，笑得分外好看。

  他低頭看著她烏黑亮麗的頭髮，點點頭。

  答應是這麼答應了，他可不會真的在她面前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