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真佛、九淵劍

  此刻徐默以仙靈之眼觀察，隱約可見周圍怨氣盤旋，如同大風起時，擺在書案上的一疊宣紙，被吹的噼啪作響，抖動不已。

  

  而水去海的佛力，更像是一塊壓著這些宣紙的『鎮紙』，任由那些宣紙被吹的抖動，但就是無法被吹飛。

  因為，有水去海壓著。

  「原來如此，水大師你居然成了鎮紙。」徐默也看出來了，現在的怨怨山和過去完全不同，也必然是發生過難以想像的變動。

  這些變動包括但不限於，這裡的怨念和詭異之物，完成一種恐怖的淘汰和適者生存的過程，能留下來的，那都是強的離譜的存在。還有，水去海從一個悟性極高的普通和尚，修成了佛。

  不只是那種神通上的佛陀，而是那種念頭通達，願以自身度蒼生的真佛。

  這種佛很厲害。

  還有就是，因為此處怨念越發強橫，以至於需要水去海和尚親自鎮壓，不然，此處怨念若是四散而出，那對世界來說，絕對不亞於一次滅世級的災難。

  「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水去海和尚語氣平淡，似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他口中這小事，卻是以一己之力，鎮守怨怨山的怨念五千年。

  這是何等的毅力。

  修佛修到這份兒上，怕就是那所謂的佛祖站出來，也得自嘆不如。

  「大師這是自入地獄，澤福蒼生，佩服！」

  徐默這話是真心實意，對水去海，過去佩服，如今也是一樣。

  當然，也可能正是因為水去海和尚這般選擇，他才會成就真佛。

  所以就如水去海和尚說的一樣，他不能走，更不能動。

  有他在，便能鎮壓怨怨山。

  「仙尊如何稱呼？」水去海和尚問道。

  「徐默！」徐默如實回答。

  「徐默之名，貧僧也是如雷貫耳，貧僧在此處時日已久，也遇到過一些人，一些事，曾經在很久之前，也有一個叫做徐默的人來過，那人自稱是大教二祖，道號天星！」

  聽到這裡，徐默眼皮一跳。

  不用問，水去海和尚說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冒牌貨』。

  「他來做什麼？」徐默問道。

  「追殺一位小姑娘。」

  「什麼？」徐默眼睛一眯，他立刻想到了冒牌貨追殺的，十有八九就是林九淵。

  「然後呢？」

  「貧僧既然撞見了，肯定要管，於是就勸，我與那位天星二祖論道幾日，他也認同我說的話，所以，就回去了。」水去海依舊是雲淡風輕。

  徐默則笑：「怕是，他拿你沒法子。」

  「也可以這麼說，而且，他稱我為怨怨仙人，貧僧卻不認，最後他告辭離去，就再也沒來過。」

  徐默聽到這裡，心裡也是咯噔一下。

  再看水去海和尚。

  心中一動。

  想著那一句『怨怨仙人怨怨天，為天化解怨怨念』，便知道水去海和尚現在，怕不只是一尊真佛那麼簡單。

  對方，算是執掌怨怨山了。

  所以冒牌貨稱其為怨怨仙人，應該不是胡亂說的。

  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對方為什麼拿水去海和尚沒招兒。

  若怨怨山是世界坤界，那麼，就屬於天地陰陽中的『陰面』，那是不可能被抹去的，別說陽神大道，就是再厲害的存在，也拿水去海沒招兒。

  在怨怨山，水去海就是一切的主宰。

  雖然不知道這大和尚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眼下來看，這種事兒對自己，有好處。

  因為他可以把家當都搬過來，在這裡，壓根兒不用擔心大教仙人殺過來。

  他們根本不敢。

  「那位小姑娘呢？」徐默這時候問。

  說實話，問這個的時候徐默心中忐忑不已，因為如果林九淵逃到了這裡，那麼她留給奉天觀主的話，也就對得上了。

  只不過時間過的太久遠了。

  久遠到即便是仙人，也活不到這麼長時間。

  水去海算是一個特例。

  他已成真佛，且是怨怨仙人，等同於和天地同壽。

  天地不滅，這傢伙就會一直存在。

  如果按照這個來看，人家水去海和尚的境界，比自己可是要高多了。

  「呵呵，徐仙尊心中已知，何必問我。」水去海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徐默點頭：「如此，我去尋尋，稍後再來和大師敘舊。」

  說完，徐默走出去，立刻叫上木龍騰空而起，不過呼吸之間，就到了一處修建在懸崖峭壁上的道觀。

  上面有瀑布遮擋，道觀隱匿在後，可謂洞天福地一般的地方。

  這裡就是玉延觀。

  林九淵留給奉天觀主的話就是『請徐師去怨怨山中玉廷觀』。

  現在，徐默到了。

  伸手一彈，上面瀑布便如同帘子一般，被掀開一個口子，徐默和木龍穿行而過，落在玉廷觀入口。

  此處經歷歲月，也是處處陳舊。

  一些木頭已經腐朽。

  徐默走在上面，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響。

  觀內，漆黑一片。

  似乎完全沒有生機。

  這讓徐默心中一沉，不過他來之前也已經做出了最壞的打算，所以無論是什麼結果，他都接受。

  畢竟，都過了這麼久了。

  有些事，不能奢望。

  往裡走，所見三清大殿，案上銅爐香灰冷，其後神像滿落塵。

  怕是不知多久沒有人打理了。

  此刻徐默心中已然明了，知道自己來晚了。

  無奈，也是一聲嘆息。

  便就在這時，觀內突然飛出一道寒光，直奔徐默而至，徐默伸手一抓，就將這東西擒在手中。

  細看，是一把劍。

  劍上流光異彩，極有靈韻，很明顯是一柄仙劍級別的法寶。

  絕對的好東西。

  這劍看著眼熟，又見劍柄向上的劍身處，刻著『九淵』二字。

  「九淵的法劍！」

  徐默心中一動，立刻是身形一閃，到了剛才這法劍飛出的位置。

  九淵劍似乎也從某種氣息上認出了徐默，劍身上蜂鳴不止，甚是歡悅。

  徐默所見，這裡是一個十分素雅的屋子。

  屋中空無一人，只有桌上的一個劍鞘。

  可見，剛才九淵劍是感知到徐默，脫鞘而出。

  四下一掃也不見一個人影，徐默眼神中剛剛湧出的一些光亮，也是黯淡下去。

  這時桌上，劍鞘壓著一物，徐默上前一看，乃是一本書冊，一封書信。

  都是用特殊的紙張書寫，千年不朽。

  書冊中，字體娟秀，明顯是出自林九淵的手筆，所寫都是劍道感悟，修煉心得。

  而書信上寫著『徐師親啟』。

  徐默將信拆開，內容，果然是林九淵寫給自己的。

  按照林九淵信上所說，她寫信時，已自知不久於人世，所以留下九淵劍，以自身殘念融入其中，如此，只有徐默來了，才能看到此信，倘若是旁人，九淵劍會將此處一切斬碎，隻字片語也不會給旁人留下。

  也就是說，林九淵有她自己判斷的方法，來人，是不是真的徐默。

  「徐師若見信，切莫掛念，九淵與幾位師兄為道而逝，死得其所，並未抱憾。相嬰師姐說，此乃我等歷練之劫，又說以徐師來看，死去，不過是一次新的開始。九淵不懂其意，但相嬰師姐從不騙人。她說，有朝一日，徐師還會在藏王山中，收我為徒，教我劍法，再續師徒之緣。」

  「相嬰師姐還留了一句話，不光是給我留了，當時，諸位師兄弟都在場，她說，無論誰最後能見到徐師，切記提醒一句：陰陽相合，善惡相依，陽走留陰，善去存惡，乃為萬劫之源，此為仙劫，若不破除，一切皆是虛幻，望徐師參悟真諦，嬰在墜龍山日日入夢，等徐師再臨！」

  徐默看到這裡，先是一愣，再細細品味，隨即，汗毛直立。

  「相嬰悟性極強，雖為妖，但靈韻通天，她必是修煉到一定境界，這才窺探了一些東西，借用九淵和其他人，給我留言。」

  徐默自然是能看懂相嬰讓林九淵寫的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就是說，當初自己進入那詭異通道，實際上，是踏入了一個仙劫當中，乃是一個陷阱。

  陽走留陰，善去存惡，就是這個意思。

  自己走了，但也沒走。

  一分為二。

  有東西留下了，而那個東西，就是眼下執掌大教的天星道祖，也就是另外一個自己。

  當然，後面的，徐默還是有些不理解。

  他能看懂，但，不明白相嬰為什麼要這麼說。

  尤其是『虛幻』二字。

  這對應的是什麼？

  此外，最後一句，相嬰的意思是她會在墜龍山，等自己再去找她。

  這可能嗎？

  或許，只是相嬰的一個願望。

  如此，這便是林九淵留下的所有東西。

  信中所講，她來時已身受重傷，自知活不了多久，顯然，之後也是壽元耗盡。

  她的劍道真解徐默看過，相當厲害，哪怕是對現在的自己，也有極大的啟發，當中不少內容若是參悟，可提升劍道等級。

  此外，林九淵還留下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九淵劍。

  這把劍哪怕不如巔峰時期的鏽劍，但也相差無幾了。

  絕對的仙劍品階，目前徐默就缺這種銳利的仙劍，有了九淵劍，等同於實力猛增，若是去闖大教秘境，徐默也有了不少勝算。

  底氣足了很多。

  只不過此刻，徐默哪有心情激動，看著林九淵親筆書信，又想著過往，一時之間，沉靜不語。

  時間推移。

  忽然之間，一陣怪異響動讓徐默回神過來，再看，玉廷觀中開始震動，幾乎是下一秒，觀內崩塌。

  這是有人在外部攻擊，以強橫手段，將這片山崖擊毀轟塌。

  徐默立刻從崩塌的山體中破石而出。

  剛出來，就見一道長有百丈的手掌，轟然砸下。

  那種力量絕對是毀滅級的，徐默全力抵抗，仍舊是被這一股力量砸下去。

  施展陰河鬼爪反擊。

  只是對方的掌印似不懼陰氣撕裂，居然毫髮無損，似有金剛之氣。

  「佛力？水去海和尚？」

  徐默伸手一指，九淵劍和八角雷光錘已經飛出，直轟過去，而就在這時，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從徐默身後閃現而出，出手偷襲。

  這一下，的確是讓徐默始料未及。

  這時候他只能反手去推，法力噴涌而出，瞬間如萬馬奔騰，無論是什麼東西，都會被這一股浩瀚的力量推開。

  但偷襲之人實力極強，居然是破開徐默的手段。

  不過這一下，也讓徐默看清身後之人的模樣。

  一身道袍，器宇不凡，只不過一眼就能看出，這只是一個身外化身，可一個身外化身便有如此實力，可見其本體實力有多強橫。

  此外，徐默看到這人之後，愣了愣。

  又見對方手中法力波動，當即是伸手一指。

  九淵劍和八角雷光錘立刻調轉回來，不擋佛手，而是衝著這偷襲之人全力攻去。

  結果自然是，佛手落下，轟然炸響。

  徐默眼前一黑。

  （六十六）

  嘩啦啦的水聲攜帶一股股潮濕的氣息從上至下，耳邊水聲轟鳴，徐默睜開眼一看，他與木龍正懸在玉延觀外。

  徐默這時候扭頭看了一眼木龍。

  後者憨憨回看，那意思是問，看我幹啥？

  「你是真廢啊！」

  徐默罵了一句。

  這次帶木龍過來，主要是對方善於飛行，此外，實力也不弱，感知力強，關鍵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誰知道這傢伙中看不中用。

  上次敵人來襲，居然一點警示都沒有，直接被人偷了家。

  如同家裡養了看門口，結果小偷都快把家裡搬空了，對方都在憨憨大睡，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轉念一想，徐默也知道這事兒還真不能怪木龍。

  主要是來襲擊的人，太強了。

  境界相差太大，木龍根本感知不到。

  那大佛手印，毫無疑問，是來自於水去海和尚。

  其威勢之強，足以滅殺大仙級存在，就如之前徐默一旦不去全力抵擋，同時不容仙法護體，那只需一掌，就可以將徐默送入循環當中。

  當然，這也是因為徐默這次來並沒有將他所有身外化身都帶過來，也沒有將三十六金丹融和一體。

  不然要和水去海和尚斗一斗，那勝負還是未知之數。

  實際上上一次的最後，是徐默主動放棄了防禦，讓大佛手印把自己給拍死。

  為何放棄？

  因為徐默已經認出來，偷襲自己的那個身外化身，就是另外一個自己的身外化身。

  畢竟，對方的樣子，和曾經的『自己』，一模一樣，身上的氣息也不可能作假。

  徐默對曾經的自己那是相當的熟悉，哪怕這次來的不是本體，只是一個身外化身，那也是相當兇險的。

  徐默了解曾經的自己，那另外一個『徐默』多半也了解自己。

  就如同彼此打的是明牌。

  那，對方必然知道死亡循環的存在。

  「所以，那個身外化身，並不是來殺我的，而是，打算將我制住。」這個不是徐默瞎猜的，當時對方手中掐的法訣就能看出來，是定魂咒。

  正因為如此，徐默才果斷放棄防禦，任由大佛手印將自己送入循環。

  只是這麼一來，徐默又有了一個疑問。

  「那麼水去海，是來幫那傢伙來對付我的，還是來幫我對付那傢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