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正，反

  「馮山，你覺得她怎麼樣？」

  酒吧里，凌宵肅指著酒吧內，貼著一位男子扭動熱舞的濃妝艷麗女子。

  

  一臉不適的萬青山，扯了扯緊扣的衣領，望了望女子，

  「定文，你，，你不會，喜歡這種人吧。」

  「我就是喜歡這種騷的，她們不會幹巴巴的，她們懂情趣，你就使個眼神，她們就知道該怎麼做！」

  凌宵肅說完，便一臉淫笑著起身，朝女子走去。

  很快，一看一身打扮就不便宜凌宵肅，讓女子甩掉了身邊的男子，和凌宵肅貼身扭動起來。

  萬青山看了看，神態鄙夷的走出鏡頭外。

  「咔！」

  陸劍一聲大喊，劇組的人立馬音樂關了，酒吧里扭動的群演，也都四散開來。

  凌宵肅和貼身熱舞的群演說了聲抱歉，快步朝正在監視器後面檢查畫面的萬青山走去。

  「青子，怎麼樣，這次沒問題了吧。」

  這一條，已經拍了十幾次了，前面，要不就是，凌宵肅的笑容不夠淫蕩，要不就是和女子貼身熱舞時，身體太過僵硬。

  眼看都快晚上七點了，趕時間的凌宵肅，給自己下了個狠心，不顧形象，完全放開的去演。

  「這條過了。」

  檢查完的萬青山抬頭說道，旋即，他朝眾人大喊道，「好了，這一條過了。今天拍攝結束，大家收拾東西。」

  隨著劇組的人收拾東西，凌瀟肅也急忙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背包，

  「青子，我先走了啊。」

  酒吧里，不是朱定文最後出現在劇情里的畫面，後面有朱定文的戲份，在白天都拍完了。這一條比較難拍，才放到最後。

  萬青山叫住，打了聲招呼，就要轉身離去的凌宵肅，

  「宵肅，都這麼晚了，要不吃頓殺青飯再走。」

  「拉倒吧，我就一天的戲，吃什麼殺青飯啊，等你票房大賣的時候，再請我吃吧。」

  凌宵肅說完，便急匆匆的離去。

  凌宵肅走了，第二天，又有人趕來劇組了。

  「王師兄，這次麻煩了。」

  萬青山朝，在《烈日灼心》里演一個罪犯，因為演技技過好而被認作法制頻道嫌疑人的王硯輝，伸手笑道。

  王硯輝如今還不出名，窩在雲南話劇團里工作。因為在北電進修過，也算是半個北電圈裡的人。

  萬青山找呂建立尋求，一個外表四十來歲，演技好的演員時，呂建立立馬想到了王硯輝。

  王硯輝雖然才三十多歲，但長的有點老相，看起來和四十多歲沒啥區別。

  「萬導，你找我演戲，是我該感謝你。」

  王硯輝握著萬青山的手，一臉誠懇的道謝。

  這不是王硯輝客套，他是真謝謝萬青山找他演戲。他喜歡演戲，但沒劇組找他，他只能窩在話劇團里演話劇。

  雖然，話劇也能滿足他的戲癮，但如今，各地話劇團的收益都不好。戲癮是滿足了，可生活不好過啊。

  萬青山能找他演戲，給的片酬也是市場價，他能不真心感謝嘛！

  萬青山和王硯輝再次客套了幾句，王硯輝便去化妝了。他雖然長的老像，但畢竟一直在室內演話劇，皮膚方面還是不像一個經常干苦力活的四十多歲男子。

  「王師兄，一會先拍，這父子爭執的戲，這樣方便融入情感，其餘的戲後面再拍。王師兄，沒問題吧。」

  「萬導，我都沒問題，一切都聽你安排，收到你劇本後，我每天都在學重慶話，你不用顧忌我。」

  化好妝的王硯輝知道萬青山在擔心什麼，這場戲，他要演的這個角色，怒氣上頭之下，重慶話要說的很地道才行。

  萬青山這才放心下，他不擔心王硯輝的演技，就怕王硯輝沒時間學重慶話。

  一切準備好後，隨著陸劍，一如往常，不走尋常路的一聲，開始！

  打板聲一響，鏡頭中的，坐在凳子上的王硯輝微微彎腰，一臉苦悶的望著，陽光透過窗戶照射下的萬青山。

  「你個方腦殼，你也不想想，方靜家裡條件那麼好，你娶她，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

  萬青山一臉不岔的喊道，「老漢，我有女朋友啊，你又不是沒見過，你怎麼還騙我去相親。」

  「我是見過，我還去了解過，正因為我去了解過，才讓你去相親。你也不想想，她家什麼條件，一個癱瘓的老漢，你娶了她，你以後就得照顧她老漢，你知不知道。」

  萬青山沉默片刻，堅定的說道，「我知道，但我就是喜歡她，我願意娶她。」

  啪！

  王硯輝一拍桌子，怒聲吼道，「你要娶她，你就別認我這個老漢。你要認我這個老漢，你就娶方靜。」

  萬青山蹭的一下起身，怒聲吼道，「就因為方靜條件好，你就逼我娶她。難道，兩人結婚不考慮感情，只考慮家庭條件嗎？」

  陸劍等人愣了下，王硯輝也愣了下，按照劇本，這一條拍攝到王硯輝說完，就結束了。換個鏡頭，才該萬青山繼續演下去。

  萬青山突然接著演，讓眾人愣了下。幸好，王硯輝經驗豐富，瞬間反應過來，接著萬青山的戲，演下去。

  「感情，感情個屁，感情能敵三餐啊。你這瓜娃子，你就算去買塊肉，都會挑賣相好的肉買。」

  「買肉哪個能和結婚一樣！」雙目通紅的萬青山，大聲吼道。

  王硯輝氣的站起來，怒吼道，「怎麼不一樣，我告訴。現在這個社會做什麼都是要對比條件，就算去工地上找工，別個要是看你太瘦了，都不要你。如果我們家庭條件比趙清家還差，你看趙清的老漢，還會不會同意趙清和你在一起。」

  瞬間，萬青山呆泄住了，仰起來的腦袋微微垂了下去。

  隨即，王硯輝神態一變，坐了下來，用著憐憫又無奈的眼神，望著萬青山，緩緩說道，

  「方腦殼，你已經畢業了，不是學生了，不要再有學生氣咯。你要懂得，社會上沒哪個會和你講感情，只會講自身好處和壞處。」

  「那是你們的社會，不是我的社會。」

  沉默片刻後的萬青山抬起頭，說話口氣，表情神態十分堅定。但他那深邃的眼神，卻流露出疑惑，茫然。給人感覺，這一刻，萬青山分裂成了兩人。

  王硯輝望著，萬青山充滿感染力的眼神，和精神分裂般的演技，一下子忘了後面的台詞了。

  王硯輝忘詞了，陸劍沒感覺出來，因為這一條本就超出原來計劃，本來計劃的短鏡頭都拍成長鏡頭了。

  「好，停！」

  陸劍見王硯輝停止表演了，連忙一聲大喊。

  精神分裂般的萬青山瞬間出戲，恢復正常，然後，快步朝監視器走去。

  「青子，嘖嘖，你這演技！我現在才明白，你一個導演系的為什麼敢演男一號。」陸劍笑著讚嘆，一邊調出剛才的鏡頭。

  之前學校的戲份，雖然萬青山從未出過錯，但畢竟那些戲份用不上什麼演技。

  所以，陸劍等人也只是覺得萬青山演技不錯，比陳雨墨都強一些。今天這場戲，可算是讓他們開了眼，沒想到萬青山演技這麼好。

  「別迷戀哥，你學不來的。」

  得瑟一句後，萬青山望著監視器的畫面，皺起了眉頭。

  陸劍見狀，疑惑的問道，「怎麼了，這不很好嘛，你和王師兄演的感情都很充沛，很有爆發力。」

  「不是表演的問題，是畫面的問題。」

  萬青山說著，朝嚴東和王硯輝招呼一聲，

  「嚴東，王師兄！」

  兩人走了過來後，萬青山還沒說話，王硯輝一臉愧疚的說道，

  「萬導，對不住啊，我剛忘詞了，不過你這演技也太厲害了，震的我一下，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

  王硯輝以為是他最後忘詞，才讓萬青山叫他過來，所以——他過來就先道歉。

  「王師兄，這不能怪你，剛是我唐突了，沒事先和你說，就繼續演下去。只是剛才，兩個角色的感情烘托到那份上了，我覺得演下去會更好，才繼續演。

  這條表演沒問題，我只是覺得畫面有些問題，但又把握不住。想著王師兄，你經驗豐富，幫忙指點下。」

  旋即，萬青山指著監視器的畫面，朝三人問道，

  「我想將兩人的位置改改，我想讓，馮國慶站在陽光透過窗戶的照射下，而馮山站在陰暗處。隨著劇情的推動，馮山說著說著就起身，最後走至陽光和陰暗的交界處，你們說，這樣，怎麼樣？」

  監視器的畫面里，馮山站在陽光透過窗戶的照射下，顯得正大光明，馮國慶則站在陰暗處，看起來像是個壞人。

  三人愣了下，嚴東開口問道，「青子，這畫面不是表達得挺好的嗎？按照你的要求，陰暗裡的馮國慶代表骯髒。陽光照射下，馮山代表正義和光明。你這換過來，不就不正常了嗎？」

  「我就是想推翻我之前的要求，我現在想要，讓馮國慶代表正的一面，而馮山一開始代表的是反的一面。

  後面，因為馮國慶的話，讓他從陰暗中走至明暗交界，反應出他心中已經開始妥協，開始要被跨入陽光下。」

  「不是，青子，這馮國慶怎麼能代表正的一面呢。」陸劍立馬反駁。

  「怎麼不能，正和反，是誰定下，這是社會上有話語權的人定義。我就是想表達出，有話語權的人，已經將一切都是談條件，談利益，定為了正。」

  「萬導，你這想法好。這樣演出來，更震撼人心。」王硯輝一臉讚嘆道。

  陸劍和嚴東想了想，也都覺得萬青山這麼一改，不止劇情畫面更有震撼力，後面，馮山拋棄趙清而迎娶方靜的轉變，似乎變得更加自然了。

  「青山，我怎麼不知道，你演技居然這麼好。」萬青山剛坐下來，沒戲也待在劇組的陳雨墨，便迫不及待的湊了過來。

  確定好，改換畫面中兩人的位置後，萬青山便讓眾人休息五分鐘。這五分鐘，是給王硯輝記台詞還有嚴東做準備。

  接下來這一條，要拍的比之前更長。這一條，萬青山打算拍成四分鐘的長鏡頭。

  萬青山見陳雨墨微微仰頭，像個小貓一樣，很是可愛。這讓他，想伸手去掐她的臉蛋，但立馬想到這是在劇組，剛抬起的手又縮了回去。

  「我演技一直很好，只是你們不知道。不然，我第一部電影，哪敢自己演男一號啊。」

  說完，這段時間快要憋壞了萬青山，低聲說道，

  「雨墨，今晚我去你房間睡吧。」

  陳雨墨白了一眼，剛想拒絕時，她立馬想到，也有段時間，沒和萬青山摟著在一起了。

  這一想，瞬間讓她懷戀起，頭枕在萬青山胸膛的感覺。

  她想了想後，微微點頭。

  「行，不過，你可得注意點，別讓人發現了。」

  藏不住喜意，嘴角微微上揚的萬青山，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放心，我會小心的。」

  王硯輝是個好演員，台詞他早就背熟了，之前只是被萬青山的演技震住了，才忘了台詞。

  嚴東從那次嘲笑中走出來後，信心足了，技術運用的也越來越熟練。

  五分鐘時間，兩人又都準備妥了，所以，這一條長鏡頭，只拍了三次，就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