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力拔山兮氣蓋世！

  李長青身體猛地一晃，他雙手撐住桌子，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睡意昏沉，如潮水般湧來。

  他體內氣血流動，通過肉身不斷溫養著精神，可這點兒恢復對於剛才的消耗而言，完全是杯水車薪。

  

  這畢竟是上位武者親筆，用來給中位武者觀想，磨礪意志，凝練意境的物品。

  要不是之前在突破極限時，李長青獲得了幾點意志力加強，他根本承受不住這幅畫卷的精神衝擊。

  強烈的眩暈感衝擊著李長青的意志，就在他即將支撐不住時。

  【意志+1】

  久旱逢甘霖，剛才觀想霸王舉鼎圖的消耗瞬間被補滿，盈餘的力量沖入李長青尚未經過磨礪的意志，讓他精神力的底蘊不斷雄厚。

  「小子，你怎麼了？」一旁的陳丹青發覺有些不對。

  「大爺，我沒事兒。」意識恢復，李長青連忙朝後退步，衝著一臉擔憂的陳丹青擺擺手。

  「就是這幅畫畫得太好了，我一下看入迷了。」

  「真的？」陳丹青有些狐疑。

  「來，讓我看看你的眼睛。」

  「大爺，我真沒事兒。」李長青扭頭望去，他雙眼清澈。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就像是經常熬夜的人，瞳孔渾濁，搭眼就能看出。

  見李長青好像真沒啥事，陳丹青這才放心，他抓住桌上的畫就要收回。

  扯了扯，沒拽動。

  陳丹青嘴角抽搐，他抬起頭，李長青正一臉真摯地看著他，右手正死死按住畫的一角。

  「你要做什麼？」陳丹青心頭一種不妙的預感陡然升起。

  「大爺，其實我說我是個藝術家，你信嗎？」

  陳丹青：……

  留在陳大爺家又蹭了頓飯，李長青這才滿意離開。

  月上枝頭。

  他懷裡抱著一卷古畫，晃悠悠地走進單元門。

  回到家，李長青第一件事便是回到臥室，掏出工具箱，在床頭上打了根釘子。

  隨後一臉鄭重其事地解開包裹，將懷裡的畫卷掛在床頭。

  粗獷的墨色線條流動，勾勒出霸王項羽雄壯的身子。

  力拔山兮氣蓋世。

  單純的強大，無敵的氣韻幾乎透出紙背。

  李長青內視己身。

  【意境（霸王舉鼎）：0%】

  他盯著畫卷一連看了幾分鐘，然而這回他就沒那麼幸運了，霸王舉鼎圖始終沒能再與他共鳴。

  這也是陳丹青同意把畫借給他的原因，上位武者的親筆可沒那麼容易觀想，精神力不夠，連門檻都過不了。

  明天再來試試。

  李長青轉身回到客廳，看著立在地上，500斤的人偶。

  他邁步上前，右臂輕輕托住人偶底部，雙臂發力，強大的氣血自丹田迸發。

  抱丹還勁。

  將所有氣血凝聚為一處，通過爆發的形式，瞬間將全身力道擰成一股繩。

  甚至都不需要施展太極柔勁，李長青輕而易舉地直接將人偶舉過頭頂。

  離地瞬間，人偶體內的液態金屬晃蕩。

  聽勁大成。

  還沒等金屬晃蕩，李長青巧勁勃發，直接單臂托起人偶，頂部平穩，一動不動。

  用來給武道學徒訓練的人偶，對於如今的他而言，太輕了。

  「得加重。」

  手一松，人偶瞬間墜落，在觸地的前一剎那，李長青左腳一勾。

  太極柔勁，化動為靜。

  人偶無聲落地。

  李長青轉身回房，推著一個裝滿配重的小車出來。

  這是購買人偶時的配套設備。

  打開人偶中部的暗扣，將大量液態金屬灌注其中，李長青想了想，又在人偶內裝上了幾塊標準配重。

  卡扣鎖死。

  考慮到自己現在可以摔打重達500公斤的棕熊，李長青喪心病狂地給人偶的重力調配到了750公斤。

  再加上那不穩定的液態金屬。

  難度成指數倍率上漲。

  將最後四分之一配件重新放好，李長青重新給人偶裝上了滑輪。

  這種重力，可不能在家練習。

  否則打擾鄰居事小，要是砸穿地板他可沒錢賠付。

  小區花園。

  無人的空地上，李長青卸去人偶底部滑輪，抱丹氣血化開，流淌全身。

  讓力量如潮水般層層疊加，連綿不絕。

  李長青雙臂環抱人偶。

  他沒有直接發力，先是徐徐晃動人偶，大成的聽勁功夫瞬間把握到人偶重心。

  下一秒。

  「起！」

  太極柔勁爆發。

  李長青雙腳生根，力從地起，如波濤般流動的氣血將力量一層層疊浪，從全身各處，匯聚到腰腹、雙臂。

  咔咔——

  鞋底傳來不堪重負的脆響，人偶微微晃動，但卻沒有離地。

  呼——

  李長青胸膛擴張，靈龜呼吸法！

  空氣極速湧入肺腑，氣血流淌間，似流水生生不息，不僅將渾身力量匯聚，同樣將氧氣輸送到李長青全身每一處肌肉纖維。

  人偶體內，液態金屬流動，妄圖破壞李長青的發力，但在後者大成的聽勁功夫下，任何晃動都被扼殺在發生之前。

  流水真意。

  李長青腦中不斷浮現著滾滾長河，舊力未去，新力已生。

  終於，人偶緩緩離地，但只是一寸，李長青便再無法寸進一絲一毫。

  到極限了。

  轟！

  人偶落地，近乎一噸的重量落在方寸間，直接將公園地面砸開了幾道裂紋。

  「呼——呼——」

  李長青呼吸悠長，因氣血凝聚而漲紅的臉色迅速恢復。

  「這個重量合適。」

  比這重了他完全抱不起，輕了效果又不好。

  「光憑我現在的氣血和體魄，肯定是沒有辦法更進一步的。」

  他雙眼微微閉合，腦海中，一幅模糊到極點的畫卷逐漸浮現。

  以李長青目前的精神力，他只能觀想到這個層次。

  按照陳大爺的說法，這幅畫也只有他當年最巔峰時期可以完美觀想。

  能做到這一步，就代表觀想者的精神力達到中位武者巔峰。

  不過這種境界對於李長青來說太過遙遠。

  他不過是下位一星武者，李長青只希望看看，自己能不能稍稍動用一下這幅畫卷的真意。

  他重新抱住人偶，雙目緊閉。

  此刻李長青精神力並不足以被他感知到，他決定使用一個笨辦法。

  回憶！

  不斷回憶之前自己與霸王舉鼎圖共鳴的記憶。

  用強迫，壓榨的方式，命令自己的大腦超負荷運轉。

  李長青不擔心用腦過度，只要他突破極限，一切消耗都能彌補。

  泛黃的紙張，墨色的粗獷筆觸。

  他一點點填補當時的細節，精神力飛速消耗。

  剛剛開始回憶筆觸，李長青的額前已經緩緩滲出冷汗。

  但他的氣血卻很充盈。

  疲憊的是心靈。

  就好像被人關在小黑屋，不眠不休，做了一個多月的高數題一樣。

  要豬腦過載了。

  輕咬舌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

  粗獷的線條於記憶中遊蕩，勾勒出男人如花崗岩般壘砌的肌肉，舒展的四肢，高舉的青銅大鼎。

  畫卷完成。

  但也僅僅是一幅普通畫卷。

  不對。

  有什麼地方缺失了。

  李長青反覆提醒自己。

  舉鼎的男人威武雄壯，但一眼看去他就知道，那不是霸王。

  這只是一個大力士。

  缺了什麼？

  李長青用力思考著，可就是找不到任何線索。

  夜風呼嘯，他獨自站在公園中央。

  孤獨，冷寂。

  「自從我，隨大王東征西戰，受風霜與勞碌，年復年年……」

  悽美的女聲聽不真切，京劇明顯的唱詞隨著夜風飄入李長青耳中。

  嘈雜的唱詞，還帶著老式收音機典型的電流音。

  畢竟是老小區，李長青也不在意。

  他正要繼續勾勒記憶。

  氣血流過兩耳，頓時，四面八方居民樓內的聲音被他全數聽到。

  各式各樣的響動繚繞於耳邊，其中最多的還是各種音樂。

  李長青下意識回憶，卻發現。

  其中夾雜著家鄉的古曲。

  夜風冷寂，四面楚歌。

  轟！

  悽苦的韻律瞬間撕碎那阻隔他的最後一層窗戶紙。

  踏著夜風，聽著垓下四面楚歌。

  傲視天下，恣意妄為的霸王突出重圍，馬踏十萬漢軍。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

  靈光席捲李長青心頭。

  他悟了。

  不，並非是他悟了霸王。

  而是霸王跨越千年歲月，踏著四面楚歌，撕開了十面埋伏。

  將自己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堂皇之色，於李長青心頭演繹。

  霸王！

  李長青終於反應過來，他忘記了。

  舉鼎與否重要嗎？

  不重要！

  千斤的巨鼎抵不過一輛挖掘機，泥頭車。

  那為何他不觀想泥頭車撞大橋？

  因為……

  這幅畫裡，重要的是霸王啊！

  是那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無敵於人間的霸王！

  霸王舉鼎，重要的不是鼎，而是那個舉鼎的人！

  嬴盪也舉鼎，可比肩霸王呼？

  轟！

  意境籠罩李長青心頭，凝練的氣血毫無阻礙地突破極限。

  「喝！」

  氣從體發。

  李長青上衣被肌肉撕碎，精壯的體魄在氣血沸騰下閃爍著力量的光輝。

  750公斤，將近一噸的人偶拔地而起。

  被李長青赫然高舉過頭頂。

  動作之快，氣度之盛，好似他掌中托舉之物，不過鴻毛一片。

  力拔山兮氣蓋世！

  【意境（霸王舉鼎）：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