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九九艷陽天2

  「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哥哥呀告訴小英蓮

  這一去呀翻山又過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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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去三年兩載呀不回還……」

  歌聲悠悠，空曠的五樓演播廳里，到處都是小英蓮對情哥哥依依不捨的濃情蜜意。

  其實，這首歌不用彩排，因為，在謝雨喬剛剛記事的時候，媽媽就會一邊給自己做衣服，一邊輕聲哼唱這首好聽的歌謠。

  一陣夜風吹來，把懸掛在屋頂上的電燈，吹的搖搖晃晃的，晃亂了她和媽媽映在牆壁上的相依相偎的影子。

  謝雨喬總是歪著腦袋入神的聽著，一會兒，她仿佛就來到了漫山遍野開滿杜鵑花的南山上。

  「媽媽，你就是歌里的小英蓮嗎？」

  「你說呢？」媽媽總是不直接回答，微笑著望著女兒。

  「你是，那個十八歲的哥哥，就是我的爸爸，對不對？爸爸當兵打仗去了，對不對？」天真的謝雨喬呵呵的笑了，媽媽沒有反對，就說明自己猜對了。

  「你說呢？」媽媽還是永遠不變的那句話。

  「可是，爸爸去當兵了，為什麼還不回來？」

  「…………」媽媽無語，謝雨喬看到，有晶瑩的淚珠，從媽媽低垂著的眼睫毛下滾落下來。

  「爸爸去打仗了，打死了，對不對？」望著媽媽的淚水，謝雨喬的小嘴巴也會撅的高高的，眼淚也會從那雙懂事而成熟的眼睛裡，簌簌的流下來，「媽媽，不哭了，雨喬以後不問了，媽媽不哭了……嗚嗚嗚……」

  謝雨喬記得，那是媽媽第一次唱這首歌。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是一個燈光晃晃的秋夜，媽媽又高興的唱起這首歌，可是，謝雨喬知道，媽媽那晚很高興，因為自己以全鄉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初中。

  「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呦……」媽媽一邊剝苞米，一邊又不自覺的哼唱起這首好聽的來。

  「小英蓮，又想你的十八歲的情哥哥啦，」謝雨喬見到媽媽高興，故意逗著她。

  「是啊，又想我的情哥哥啦。」媽媽因為高興，也接著女兒開起玩笑來。

  「可是，情哥哥不會回來了，怎麼辦？」

  「不回來就算了，反正有我想著他就行了。」

  「丟丟丟，媽媽丟丟丟……」謝雨喬開心的伸出食指，羞羞著媽媽的臉，母女兩個快樂的滾在一起，牆壁上他倆的影子，變成了一個大大的團。

  喘息之後，謝雨喬緊緊的依偎在媽媽的懷裡，喃喃的說：「媽，我也想你的那個情哥哥了……」

  「是嗎？」

  「是啊。」

  「那你就不要去上學啦，媽給你在咱們山窩窩裡隨便找一個情哥哥嫁了吧。」

  說完，母女二人又快樂的滾在一起，這次，是媽媽伸出食指，在女兒的臉頰上羞羞羞……

  ……

  「好，唱的不錯。」音樂聲結束，劉導帶頭鼓掌，演播廳里想起了熱烈的掌聲。

  「不過啊，謝雨喬同學，你呢，唱歌真有天賦，不過，你的精力要再集中一些，情緒呢，再飽滿一些，嘴角上揚，眼睛裡要冒光，因為，這畢竟是送情哥哥去上戰場，是光榮的事，所以，嘴角帶笑，但是，又依依不捨含情脈脈，所以眼裡要帶出留戀的淚光，這些，能明白不？好，再來一遍，燈光音響準備，走起……」

  手裡緊緊的捏著話筒，謝雨喬和同伴又上台了，這一次，她爭取不再想媽媽，也不再想爸爸，她要集中精力，表現最好的自己，於是，音樂想起，謝雨喬那銀鈴碰銀鈴一樣好聽的嗓音，又迴蕩在演播大廳里：

  「九九那個艷陽天來喲

  十八歲的哥哥呀細聽我小英蓮

  哪怕你一去呀千萬里呀

  哪怕你十年八載呀不回還……」

  哦，楚寒閱……唱到這裡，謝雨喬的大腦里，忽然身不由己的想到了楚寒閱。

  楚寒閱，這首歌唱完之後不久，我就要離開你了，隨著媽媽的腳步，或天涯，或海角，總之是去尋一個遠離A市的安靜的所在，那時，我們會相去千里萬里，或許，我們會十年八載才能相見，或許，我們從此相忘於江湖，再也不會夢到彼此的容顏……

  哦，楚寒閱，如果，我悄然離開，你會想我嗎？

  想到這裡，謝雨喬的心裡微微的顫抖起來，眼裡有溫熱的液體，已經不由自主的往外擁出。

  美好的往事，也隨著洶湧的淚水，一幕幕的浮現在謝雨喬的眼前……

  恍惚中，她還記起那個夕陽昏黃的傍晚，在繁華鬧市的一個偏僻的拐角，楚寒閱第一次那樣緊緊的擁吻著自己，濃密的烏髮，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樑，性感的紅唇……

  這些只有電影裡才能出現的人間的絕美，竟然那樣近距離的靠近著自己，好聞的酒氣，從男人的呼吸里微微的傳來，她簡直也要醉了……

  恍惚中，她也記起爺爺Party的那個夜晚，他們在漆黑的電閘房裡，那樣濕熱的吻著，楚寒閱的襯衫，完全濕透，他們浸泡在窒息的悶熱中，瘋狂，整個世界都棄置身外，甚至，楚寒閱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扛起自己，穿過別人詫異的眼光，走向樓下……

  恍惚中，謝雨喬還記起，當她的嘴巴摔在鋼琴琴鍵上的一瞬間，楚寒閱臉上的心疼而又驚恐萬分的表情，那一剎那的表情，讓謝雨喬心裡有些萬分的欣慰，因為她看到，那個男人，是多麼多麼的在乎她，以至於，連續好多天，他都用了自創的勺子，一口一口的給自己餵飯。

  還記得，在浪漫的鋼琴曲中，兩個人緊緊的擁著，跳起風情萬種的舞蹈……

  還記得，為了找自己，他在孤寂的大街上，苦苦奔馳了一夜後，那張滿臉胡茬的憔悴的臉……

  還有，還有，還有好多……

  哦，楚寒閱，謝謝你愛我，謝謝你給我這麼多，可是，我馬上就要離開你了，可是，這個秘密，我無法給你說。

  想到這裡，謝雨喬的淚水又擁滿了眼眶。

  楚寒閱，如果我一去千萬里不回還，如果我一去十年八載不回來，

  你，還會記得我嗎？

  ……

  好像過了好久好久，歌聲再一次結束了，謝雨喬淚流滿面的立在舞台上，台下，又是一片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