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如果不走，我們兩個都會死

  謝雨喬不知道哭泣了多久。

  忽然，她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媽媽的懷裡睡著了，哦，是媽媽蹲下來摟著自己嗎？

  

  媽媽，您不走了嗎？

  謝雨喬抬起身子，綁著繃帶的胳膊，傳來隱隱的疼痛，她下意識的用另一隻胳膊輕輕的按了按隱隱的疼痛的部位，睜開腫脹的眼睛，她看到，媽媽正心疼萬分的看著自己。

  「媽……」謝雨喬輕聲的說著，「女兒對不起您，您不要生氣好不好。」

  「乖孩子，媽媽不生氣，」謝麗琴也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媽媽，而且你說的一直在照顧一個老人，也都是騙媽媽的，對不對？」

  聲音幽幽的，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謝麗琴的語氣里，暫時沉澱下了太多的責備和怨怒，她知道，女兒有太多的話要給自己說。

  「媽，您都知道了……」謝雨喬低下頭，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小朋友，她不想做任何的狡辯和掙扎，媽媽，是神通廣大的如來佛祖，她應該早就把事情弄得一清二楚了。

  她早就知道，媽媽是不尋常的媽媽。

  「你愛那個楚寒閱，對不對？」媽媽的聲音，已經變的像水一樣溫柔。

  「那我們的住院費，都是他拿的，對不對？」

  「是……哦，不是……」謝雨喬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第一個100萬，是他們協約上應該給自己的，之後的100萬，是一定要還給他的，再之後的100萬，是撞傷賠償，哦不，撞傷自己的不是楚寒閱，哦，不，自己不是被車撞的，哦哦……這傷……

  此時就算給她一百張嘴，嘴裡有一百張舌頭，估計她也一時不能說清楚了。謝雨喬的頭，低的更低了，

  想到楚寒閱，那個刻骨銘心的愛著自己的男人，那個全心全意的照顧自己的男人，現在，竟然要離開他，這怎麼可能呢？

  「雨喬，媽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為了媽媽，你已經受了好多苦，媽媽心裡有數，但是孩子，聽媽媽的，我們真的必須離開這裡，真的，一刻我不能停留。」

  還是同樣的那句話，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強硬而跋扈，但是，媽媽的語氣里不變的仍然是堅定不移，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為什麼，媽媽，您總得告訴我吧。」謝雨喬猛的抬起頭，焦急的盯著媽媽的眼睛，「媽媽，這麼大的事情，您總得給我一個說法吧。」

  「我之後會給你說的，孩子，我們要離開。」面對謝雨喬的慌亂不已，謝麗琴的態度一直是從容鎮定。

  「與您的故事有關嗎？媽媽，您還沒有和我講完。」謝雨喬掙扎著。

  「我之後會給你說的，孩子，我們要離開。」謝麗琴重複著堅持不變的那句話。

  「可是，我的學業怎麼辦？我還沒有畢業，這個名牌大學，是我付出了多少勤苦和心血換來的啊，你怎麼能讓我半途而廢？」

  「大學大學，媽媽早就說過不要你考什麼大學，」忽然，謝麗琴的嗓音開始變大，聲音洪亮的把謝雨喬嚇了一跳「我們的家鄉多好，有忘情崖的高山，有小湄河的河水，我說過多少遍，我們就在那裡，一輩子好好的過日子，你模樣俊俏，山前山後的人家，有那麼多的小伙子，都攀著媒人來說親，可是，你偏偏要到這個城市來。」

  謝麗琴定了一會兒，壓住語氣里就要串出來的火，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

  「乖孩子，現在也不晚，我們一起回家，你的文化，可以在咱們村里當一個老師，就這樣挺好，乖，聽媽媽的話，我們走。」說著，謝麗琴起身去拉謝雨喬的胳膊。

  「不，媽，我不走。」謝雨喬終於爆發出一聲吶喊，「我不走，媽，從小到大，我一直聽您的，可是，今天，我要做主一次，我不走。」謝雨喬的眼睛裡，旋轉著晶瑩的淚水，但是也有不可屈服的倔強。

  「你是捨不得那個楚寒閱，是嗎？你愛上了他，是嗎？」謝麗琴的語氣里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壓抑和克制，她的怒氣，也爆發了出來。

  「是，我愛他，從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他，他也更發狂的愛著我，媽，他雖然是和富家子弟，但是，他不會像您說的那樣拋棄我的，我能夠感受的到，他是那麼的愛我……」

  「啪！」一陣響亮的耳光，重重的打在謝雨喬的臉上，「混帳！」謝麗琴瘋狂的罵著，又要舉起胳膊。

  「打，打，你打吧，媽，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我也要和他在一起的。」謝雨喬也瘋狂起來，她站直了身子，把滿是淚痕的臉，遞過去，態度堅定而決絕。

  眼看著第二個耳光，又要硬硬的落下來，謝麗琴高高舉起的右手，僵住了，像是一個憤怒的雕塑，瞬間定格，而此時，謝麗琴心靈的堅固城堡，卻已經轟然倒塌。

  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多像當年的自己。

  下一秒，她那高懸著的手掌，一把抱住痴情一片的傻女兒，壓制了太久的哭聲，像是陰霾密布的天空中的響雷，轟然炸開，緊接著，滂沱的暴雨，傾盆而下：

  「孩子，如果不離開，我們兩個都會死掉的，孩子，我們真的都會死的，媽媽求求你了，媽媽不要讓你死掉……」

  太多的擔憂和委屈，像是海嘯一樣襲擊到謝麗琴的心裡，她痛苦的想起20年前的那個月黑風高的深夜，她是被一夥不明身份的人，強行拉到一個沒有人煙的荒野，他們臨走時留下的話就是：

  永遠不要出現在A市，否則，你和孩子，都得死。

  寒冬悽厲的北風中，那聲音就如同是地獄之中跳出來的魑魅魍魎的吼叫，使得謝麗琴的身子哆嗦成一團，她抱著剛剛出生的謝雨喬，在黑暗的荒野里一步一步的艱難的前行著，她尋找著一個火光，尋找著一處人家，因為，她要活下去，活下去，為了孩子，為了她可憐的孩子，她一定要活下去……

  「啪」的一聲，謝麗琴手裡的小包掉在地上，她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