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一夜覆滅

  「某乃涿郡都尉盧俊，請見袁司馬！」

  盧俊停下腳步，向負責警戒的士兵自報身份。

  聽到盧俊的話語，一名什長從營門後走了出來。

  

  他盯著盧俊看了看，隨後拱手道：「敢問可是盧都尉？」

  盧俊的童僕聞言上前道：「瞎了爾的狗眼，見了都尉還不速速請袁司馬出來！」

  那什長聞言眼睛一橫，目露殺氣道：「爾是何人，竟敢在此犬吠！」

  盧俊的童僕一向是驕橫慣了的，聞言大怒：「乃公是盧氏童僕，爾這小卒活膩了……」

  說著話那童僕就欲上前揪住那什長。

  「啊！」

  慘叫聲突然自那童僕口中響起。

  原來那什長竟然直接拔刀把那童僕的手臂斬了下來。

  那童僕此時已經疼的在地上滿地打滾。

  此時其餘的士卒也舉起刀槍對準了盧俊等人。

  那童僕在地上一邊打滾一邊呼道：「主人要為仆報仇啊……」

  就在這時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

  「什麼風竟然把盧都尉吹來了，真是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還望都尉莫怪！」

  眾人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本郡驍果軍的統帥校尉李毅。

  他身邊跟著的豁然就是別部司馬袁志。

  在此地見到李毅一下子就讓盧俊的心跌到了谷底。

  此時他已經完全相信太守的判斷，大將軍張越果真是欲對盧氏動手。

  「李校尉不是前往漁陽面見大將軍了嗎，不知何時迴轉的？」

  李毅聞言笑道：「某亦是剛剛回來，盧都尉今日怎麼得閒來我驍果軍營？」

  盧俊打了個哈哈：「某添為本郡都尉，有管理本郡兵馬之職……今日正欲校驗兵馬！」

  李毅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盧都尉裡面請！」

  李毅一邊說著「請！」

  一邊對袁志道：「還不下令二三子集合！」

  袁志正要答應，盧俊搶先出言道：「既然有李校尉在，自然就不需要某行點驗之事了……」

  盧俊口中說著漂亮話，但實際上乃是怕了，他斷定只要自己走進這軍營，必然再再也沒法活著走出來。

  李毅聞言笑道：「盧都尉太客氣了，這點驗兵馬之事本就是都尉之權……還請都尉入內！」

  盧俊擺了擺手道：「無需點驗了……某還有事改日再來……」

  李毅這時看了看還在地上哀嚎的童僕道：「此人傷的頗重，營中正好有大將軍派來的太常！」

  盧俊聞言再次搖頭道：「此人不知好歹擅闖軍營……受此懲罰也是應該的！」

  盧俊一邊說話，一邊悄然做了一個動作。

  遠處一名男子見到他的動作心下一驚，立即轉身向城外奔去。

  李毅此時也發現了盧俊的小動作，因此更不會讓盧俊離開。

  他直接上前把手搭在盧俊身上，半拖半拽的把盧俊往軍營裡面拖。

  一邊拖一邊還高聲道：「盧都尉何必客氣，士卒們已經集合完畢，就等著公點驗！」

  盧俊的幾名童僕見情況不對，立即上前欲要阻止。

  不過這時營中衝出一隊士卒，把幾人一起綁進了軍營。

  真的進入軍營盧俊反而坦然了，他笑著對李毅道：「李校尉看來是沒打算讓某再出去！」

  李毅也不再隱瞞：「盧都尉是個聰明人，既然是聰明人為何就不知道什麼事可做，什麼事不可做呢！」

  盧俊裝糊塗道：「某不知李校尉此話何意，何事又是不能做的呢？」

  李毅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向前走去。

  很快一行人已經來到了軍營校場上。

  此時已經有二十多名士卒被綁在了校場上。

  「盧都尉可認識這些人？」

  李毅明知故問道

  盧俊如何能不認識，這些人皆是盧氏族人，都是他安排進驍果軍的。

  盧俊沉默片刻道：「李校尉可能高抬貴手放某一馬，日後我盧氏必有後報！」

  李毅微微一笑：「都尉以為盧氏還有今後嗎？」

  盧俊道：「校尉恐怕並不清楚我盧氏……大將軍想要滅我盧氏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李毅嘆息道：「盧都尉可知什麼人最是可悲嗎？」

  盧俊道：「還望李校尉指教！」

  李毅看了看四周，嘆息一聲道：「最可悲的就是，沒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之輩！」

  「大將軍可不是爾一區區盧氏所能抗衡的……非止盧氏，即使是整個關東豪強，在大將軍眼中亦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盧俊聞言沒有說話，他心中對李毅之言，始終是不以為然。

  在他看來從真番荒僻之地來的李毅不過是一個土豹子而已。

  若不是如今自己的性命握在其手，他覺得與其說話都會降低自己的身份。

  李毅見盧俊不說話，也懶得再搭理他。

  「來人，送盧都尉上路！」

  原本沉默不語的盧俊聞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李毅，某乃是兩千石……汝竟敢殺我……」

  李毅微笑道：「某敢不敢，馬上公就知道了！」

  言罷李毅擺了擺手，這時四名武士上前抓住了盧俊的四肢。

  盧俊欲要反抗，但以他那酒色過度的身體如何能掙脫。

  很快他就被送到了校場上，這時袁志大聲宣布道：「涿郡都尉盧俊勾結匈奴，意圖叛亂……斬立決！」

  「爾敢……」

  盧俊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劊子手的刀已經斬下，他的頭顱也飛上了天。

  這時仔細看的話還可以發現，盧俊那顆與身體已經分離了的臉上還露著驚駭之色。

  這時原本跟著盧俊一起前來軍營的幾名童僕一個個嚇的跪倒在地，大氣都不敢出。

  ……

  盧偉此時正心急如焚的往盧家堡趕去。

  作為盧氏旁系他獲得的好處也不少，因此對盧氏亦是忠心耿耿。

  看見盧俊打出的暗號後，他就知道最壞的結果出現了，他必須儘快把此事通知族長。

  「駕……」

  盧偉不停的抽打著身下的馬匹，希望能儘快趕回塢堡。

  很快一片林子出現在了眼前，盧偉臉上此時也出現了一片喜色。

  老人們常說「樂極生悲！」

  盧偉這次就是如此，他才剛剛進入林子，迎面就飛來了幾支弩箭。

  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弩箭射中，跌下馬來，眼看著就不活了。

  隨即幾名千牛衛之人從林子中跳了出來，迅速把盧俊和馬匹的屍體托入林中。

  原本留在道路上的痕跡也被迅速清理乾淨。

  原來他的一舉一動早就被千牛衛所盯著了。

  前面一直沒有動手是因為人多眼雜，一旦動手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在林子裡面動手被人立即發現的可能性就小了許多。

  就算是盧氏發現人失蹤了，也會是先懷疑再思考，就算是猜到了，但寶貴的時間也已經過去。

  ……

  夜幕終於降臨，河北各郡先後進入宵禁狀態。

  千牛衛的各級人員也開始積極行動起來。

  各地駐紮的驍果以及南北兩軍在各自軍侯的指揮下悄然集結。

  驍果軍在行動前，首先對各大豪強在軍中的子弟進行清洗。

  一名名豪強之地被拖了出來斬殺祭旗。

  盧氏塢堡外，張湛與其所部騎兵已經做好了攻擊準備。

  涿郡各縣的驍果軍也已經整裝待發。

  涿郡因為地處交通要道，因此一開始駐紮的驍果軍就遠比其它郡國更多。

  另外在涿郡閱兵之後，南北兩軍也沒有全部離開。

  南北兩軍留守涿郡大營的軍隊仍有七千餘人。

  三個師的驍果加上七千漢軍，外加張湛帶來的四千騎兵，足以清剿涿郡二十一縣。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終於到了預定的行動時間。

  「二三子，奉大將軍詔……以討不臣……亂臣賊子皆可殺！」

  各地駐軍幾乎同時開始進行清剿行動。

  本始元年十一月初二這個夜晚註定將載入史冊。

  在張越的嚴密布置下漢軍各部同時在河北諸郡國對豪強們採取了行動。

  一夜之間河北最強大的二十家豪強悉數被滅。

  尤其是盤踞河北百五十餘年涿郡盧氏竟然一夜之間就被漢軍連根拔起，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盧氏被滅掉的消息傳出後，山東豪強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相信，認為這是一個假消息。

  豪強們本身就是盤根錯節，涿郡盧氏的勢力有多大，沒有人比豪強們自己更清楚。

  自從孝武皇帝頒發推恩令之後，劉氏諸侯王力量被嚴重的削弱，失去壓制的豪強勢力就開始快速發展。

  這涿郡盧氏，河內司馬氏，琅琊諸葛氏；魯郡孔氏；潁川荀氏可都是比諸侯王更強大的存在。

  勢力遍布整個河北，而且與匈奴人關係密切的涿郡盧氏竟然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確實讓人難以置信。

  就連張越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

  尤其是張湛對盧氏塢堡的行動，更是大出所料。

  根據張湛匯報的軍情來看，張湛從發起進攻到攻破塢堡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

  盧氏一族從族長到下面的普通族人，一下子被他俘虜了近三萬。

  所獲財貨更是驚人，一個盧氏塢堡中竟然就有著相當於大漢五年的歲入。

  看著手中的報告，張越也有些理解為何王莽政權在觸犯豪強利益之後會這麼快倒台。

  理解了號稱天命之子的劉秀，為何始終不敢觸碰豪強的利益。

  同時也理解了魏晉南北朝之時，為何諸國始終不敢動崔盧鄭王四氏。